臺子後面的幕布燒起來的,而戲臺是背靠著院牆搭建,中間僅有寸把寬的距離,根本沒有任何火源。
眼中銀光閃動,將時間倒流——
此時尚未失火,爆棚的戲場,眾人聽得入神。戲班唱戲不是無償,因不是在戲園子,所以沒收入場費,唱到一定時候就會有戲班子的小孩兒捧著銅鑼挨個兒討賞。哪怕是村人,也會給一兩個銅板,出手大方的自然還是坐在前兩排的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正對戲臺,沒有形跡可疑之人,但是繞過戲臺,可以可見在牆頭上趴著一個人,將一隻點燃的火摺子拋在幕布上,待得火苗燃起,滑下院牆,從老屋那處坍塌的院子豁口離開了。
那截兒坍塌的院牆曾家還沒有修繕,戲班倒也不太擔心,總歸晚上東西都會收到屋子裡。
穆清彥看得清楚,那個放火的人,正是誘使陶家母子歸家的男人!
看來,的確是曾賀指使。
那麼,這出新戲定然跟曾賀有關!
待得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穆清彥走到葉落秋跟前。
“穆公子?”葉落秋奇怪的打量他,或者說是他們這一行人。
“我想知道新戲沒唱完的部分是什麼。”不等對方拒絕,緊接著又道:“你們這出新戲很特別,有人不想它唱出來。今天是失火,下回可保不準是什麼意外。”
“這、這只是一齣戲!”逢春莫名其妙,又很焦躁擔憂。
然而葉落秋不同,他雙手收緊,不自覺的皺眉。
穆清彥見狀,問他:“你可知道新戲裡的‘鄭生’是誰?兩個鄭生,那第一個被誣陷的鄭生,若在現實裡,是否能輕易被劫走?那第二個鄭生,若是在現實裡,會輕易被捉拿伏法嗎?”
“你知道什麼?”葉落秋的態度很冰冷,甚至帶著敵視,但從他願意開口,說明他已經動搖了。
“那要看你告訴我什麼。”
良久,葉落秋說道:“我可以把戲的最後一部分告訴你。”
僅此而已。
“好。”
之前的戲唱到劫法場後逃亡,兩人隱姓埋名,小心翼翼,直至聽聞朝廷派出欽差巡察,生出希望。這位欽差姓宋,人稱宋青天,鐵面無私,明察秋毫。打聽到路線,攔下欽差車架,訴說冤情。
宋欽差果然接手此案,查明原委,還鄭生清白。
原來另一位“鄭生”乃是慣犯,偽裝成書生,或是以在外遊歷,或者說上京赴考,在某些人家借宿。借宿之家都是精挑細選,家境富裕,人丁簡單,家中有適婚女兒。書生花言巧語哄騙姑娘,騙財騙色,承諾事後迎娶,結果卻是一去不回。受騙之人發覺受騙,卻顧慮著女兒失身,不敢將事情宣之於口。
歷年來,“鄭生”作案多起,漸漸被官府察覺。
意識到危險,“鄭生”打算收手,在發生鄭生後,生出一條毒計。他滅了程家滿門,嫁禍給鄭生,把過往的罪孽都推到旁人身上,又把程家財物搬空,打算回家鄉做個富家翁。
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作惡多端,最終斬首示眾。
“這就是結局?”穆清彥眉頭緊皺。
“對,這就是戲文裡的結局。”葉落秋說完,轉身離去。
作為故事來說,這出戏的結尾有幾處說不通的地方。
例如,“鄭生”的嫁禍。
的確,程家的慘案,的確嫁禍成功,但戲文上並沒有在鄭生的罪名上新增對其他人家的騙財騙色。“鄭生”也沒有做其他手腳,將那些舊案牽扯到鄭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