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觸來看,淨閒對劉家頗有怨恨,除此外,好似沒別的仇怨。
然而聞寂雪卻覺得乳孃這邊的隱秘牽涉的是康郡王。
唯有找到乳孃,方能知曉了。
衝雲府雖大,但此回目標明確,只打聽姓金之人經營的布莊即可。花點銅錢,高天兩個很快就得了訊息,當即回來稟報。
“夜長夢多,晚上去也方便問話。先吃飯吧,吃了飯就去。”穆清彥說道。
聞寂雪自無異議。
用過飯,高天焦禮留在客棧,只聞寂雪跟穆清彥兩人去。
金六的布莊在城東大街,位置略有點偏,但多年經營,買賣做的穩當。夏日裡炎熱,晚飯後,不少人去街面上閒步納涼,燈火照映,店鋪中依舊有人進出,絲毫不比白天冷清。
金家布莊!
從大門朝裡望,鋪子不小,橫著櫃檯,有個夥計正招待著客人,另有個四十左右的男人低頭翻看賬本兒,圓領綢緞衣裳,半指長的鬍鬚,臉龐略圓,笑起來十分和氣。聽人跟他交談,便知此人是布莊老闆,金六!
櫃檯後面除了裝著各色布料的貨架,還留有一扇小門,掛著簾子。
透過這小門,是通往後院住處的。
“客人請進,本店有新出的夏布,裁衣裳最好不過。”夥計剛送走前頭的客人,立刻熱情招呼穆清彥兩人。
穆清彥擺擺手,走到金六跟前:“金老闆,京城有人託我來問一件事,不知能否換個地方談談。”
金六面色陡變:“京、京城?”
半晌,金六才恢復面色,將二人一番打量,又苦笑:“二位請。”
前頭店鋪衝著大街,行人往來熱鬧,穿過一道布簾,彷彿就將那些熱鬧隔了出去,後面的小院兒安靜很多,儘管還是聽得見大街上的動靜,卻不至於太煩悶。
院子佈局倒也簡單,四四方方一個院子,地面鋪著碎磚,很平整。院角栽種了一株石榴樹,其下襬著木頭桌椅,旁邊是緊鎖的後門。院中有大小屋子五六間,這金家一共九口人,金六夫妻,長子長媳長孫孫女,次子次媳,幸而古時屋子都大。
此時只廚房裡有聲音,是金六老妻和小兒媳。
“勞煩讓她出來。”穆清彥一句話,刺破了金六緊存的那點幻想。
金六點點頭,腳下卻沒動,試探的問:“不知、是什麼人讓你們來的?”
金六也是在王府當過差的,聽養父講過,也親眼見過主家如何處理下人,很多時候你根本不知為什麼而死,主家想料理你,有的是法子和手段。他之所以沒一下子崩潰,就是見這二人是明堂正道來的。
他擔憂的是,一旦說了對方知道的,會不會丟了性命?
“你妻子曾給劉家大姑娘做過乳孃,那劉大姑娘現今大了,有一事不解,自然要來問乳孃。”這話是聞寂雪說的,一面說,一面緊盯著金六。
金六臉色一灰:“是、是大姑娘……”
“什麼‘大姑娘’?這二位是……”一個婦人從廚房裡出來,腰間還繫著圍裙,她那個小兒媳因著年輕,沒出來,只在門口探頭張望。
這婦人便是淨閒的乳孃,左鄰右舍都稱她“金嬸子”。
金六看看她,嘆息連連:“到屋裡說吧。”
金六推開一間屋,是他跟金嬸子的房間。
金嬸子也意識到不對,金六低聲與她說了兩句,她的臉色立刻跟金六一樣。
“是、是嫻姐兒讓你們來的?”金嬸子有些失神,轉而又憤恨:“那劉家不是個東西!那麼小的孩子,又是個女娃,能礙著什麼事兒?居然容不下嫻姐兒,將人攆到廟裡出家,偏生我也不敢去看她……我對不起姑娘囑託,可我、可我也沒法子啊。”
“你可知她要問你什麼?”穆清彥明顯的反問語氣,並非疑問,好似成竹在胸一般。
自然,這是使詐。
金六夫妻倆估計一直有心病,單單“京城”二字都能將兩人唬的變色。對於他們假託淨閒來詢問隱秘,更是沒什麼懷疑,好似淨閒詢問也在常理之中一樣。
“這都是冤孽,冤孽啊!”金嬸子憶起過往,念念叨叨,難以平靜。
金六卻是冷靜一些,打量著穆清彥兩個,抬手壓在金嬸子肩上,制止她說出更多。“只是嫻姐兒想問?再沒別人?”
“她如今用著法名兒‘淨閒’,行事頗為隨性,不顧禮法,惹得劉家很看不慣,並沒認她,她也沒回劉家。外人都盯著她,她行動不便,這才託我代為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