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你熟知的一面,並非是一個人的全部。
“要說孟斌家裡的情況……”唐小四又是嘆氣,口氣不自覺帶點兒同情:“他自小就可憐,若不是有人幫襯,不止是他,恐怕他娘都早死了。”
孟斌的娘姓黃,黃氏三四歲就父母雙亡,家產都歸了叔伯,她便在叔伯家輪流吃飯,好不容易長到七八歲。那一年,叔伯們要將她嫁出去,說是嫁,實際上是賣給別家當童養媳。黃氏早就聽說那家兒媳婦過得苦,天天吃不飽飯,又要乾重活,時常還捱打,童養媳更是低人一等,她覺得去了會死。
當時有個開鋪子的掌櫃夫婦對她很好,時常給她吃的,她就去求助。對方果然幫了她。不知對方怎麼說服了叔伯,把她帶到鋪子裡,名義上是做丫鬟,當然,每月的工錢都給了黃氏叔伯。
在黃氏十五歲的時候,黃家叔伯們又開始打她主意,催她嫁人,如此可以得一筆聘禮。這時又是掌櫃夫妻幫了她,他們給她說了一門親事,聘金都給了黃家叔伯。
安穩的生活過了沒幾年,黃氏丈夫出徭役死了,剩下孤兒寡母,衰老的公婆。孟斌從小手巧,又會自己琢磨,用竹篾子編織各種籠子、席子、籃子、筐子,拿到城裡賣錢。這事兒被掌櫃夫妻知道了,就從中牽線搭橋,將他介紹到唐家學手藝。
“那對掌櫃夫妻,是開油鋪子的黃家?”穆清彥幾乎可以肯定。
“對!當初幫著孟斌他娘,不就是說一個姓麼,也是緣分。黃家老掌櫃真是個好人,跟我爹關係很好。可惜那麼好的人,偏生絕了後。”唐小四想起黃家後來的事兒,不僅唏噓。
“孟斌家在哪兒?”
“在城外的石坡村。”
現在基本鎖定了孟斌疑似兇犯,事不宜遲,劉通立刻回去告知嚴朗。
穆清彥看看天色,天已經暗了,街市上燈火已亮。
他沒有立刻就走,反倒請唐小四去尋了一家飯鋪子,聊起孟斌此人。鑑於唐父和油鋪子黃家相熟,也知曉了不少黃家舊聞。
唐小四已有些半醉:“穆公子,孟斌不可能殺人啊。他那人的確嘴笨不會說話,但他感恩,別人對他一點好,他始終記在心上,怎麼可能會去殺人?再者說,當初黃叔他們幫過的人不少,不止孟斌一個。”
孟斌留給唐小四的印象很好,因此儘管多年不見,唐小四依舊想給他說幾句好話。這種感覺就好比是身邊的熟人犯了罪,令人無論如何都難以置信。
穆清彥想起一事,問他:“七年前徐虎殺妻案,你還記得嗎?”
唐小四愣了愣,點頭:“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那個小娼婦!徐虎大哥就是被她給害了!”
“為什麼這麼說?”
“廣林府誰不知道?誰真的信徐虎殺妻啊?”唐小四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秘的樣子:“你以為後來找到的那具女屍怎麼來的?那可不是楊三娘,是病死的娼妓,有人出錢買下屍體,充作楊三娘!有人縫製衣裙,給屍體穿上;有人放了自己的血,將衣裙染紅……縣老爺為了逼供,各種手段齊上,徐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衙役們帶他去找屍體時,他幾次想自殺,當時的人都看見了,這才……”
穆清彥面罩寒霜:“縣令如此肆無忌憚?”
當朝審案,的確可以用刑,但對用刑也有規矩,不能濫用。縣令所為,已經是明晃晃的逼供,屈打成招,可惜、對方既然敢做,恐怕就有所依仗。很多時候,律法規矩只是一張紙,實際操作時截然不同。
唐小四嗤笑:“那位縣令……哦,現在要稱知府大人了。那位萬知府,娶了個好妻,岳家有本事啊,不然他能短短六七年就從縣令做到知府?”
如今知府有兩個等級,一是正四品,一是從四品。
廣林府知府是從四品。
官員升遷一般都是半級半級的升,一級跳就是了不得了。有很多官員多年如一日只守著一個位置死磕,或是平調,甚至左遷,也有很多貶職,甚至罷官者。
這位廣林知府萬鵬,七年前是本地縣令,縣令才七品。七年時間,從七品一躍到從四品,這已經不是仕途順暢,而是平步青雲!哪怕再有才華本事的人,若無人照應提攜,他也做不到這個地步。這就說明萬鵬的靠山很厲害,甚至可能投了當朝某位權貴。
畢竟知府已經入得權貴的眼,不是親信或有用的人,不可能給予這個職務。
穆清彥查案就怕跟當朝權貴打交道,他們屬於特權,不管你查了什麼,人家隨時能叫停。就算你查的水落石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