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還會有什麼人跟我一樣兒,把臥室和書房弄在一起的。
書桌上很有條理地擺放著筆墨紙硯,雖然很整潔,但似乎很久沒用過了;攤開的書頁似乎一直停留在那兒,再沒被翻動過。我拿起來看了看,是白居易的詞集,正是那篇正是《憶江南》,旁邊有人用柳體寫了一首詞:蘭燼落,屏上暗紅蕉。閒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驛邊橋。字型秀雅雋永,應該是個女子。
北邊牆上掛著一副畫兒,我走近去仔細看著,竟驚訝地發現她和我長得很……相似!不,相似還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簡直是我的翻版!
她披著長長的秀髮,只用一小撮在頭上鬆鬆地挽了個半月形的髻子,簡單地插了一隻玉簪;穿著一身漢人的服飾,是軟紗質,長長的下襬拖至地面上了,青煙色的軟紗衣裳襯得她的螓首更顯出柔滑無瑕的質感來。
“驚訝麼?”一聲低沉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我老實地點點頭,望著走過來的康熙。這簡直就是詭異!
“朕初見你那日更驚訝!”他突然笑了。那日見他的確變了變臉色的。我見他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可怕,稍稍安下心來,靜待他自己揭開謎底。
他的目光越過我,看向那畫兒,眼神變得異常溫柔,在臉上緩緩流動開來。“朕於二十三年下江南,十一月乙丑,泊舟於燕子磯,讀書於三鼓,忽聞江邊傳來悠揚歌聲,其聲如同仙音。朕站於船頭遠眺,見一素衣女子在江邊掬水玩耍,嘴裡哼著歌兒,如在無人之境那般悠然自得……”
隨著他的講述,我仿若進入他們相識的年代,我就是那個在月下江邊高聲踏歌的江南女子,名叫澐漪,衣袂飛揚,正玩得不亦樂乎時,一個英姿勃勃的男子上前來搭訕,爾後,締結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年輕的康熙和畫兒中的澐漪結識後互相產生了感情,但是沒多久康熙就要返回北京,而那澐漪不願跟他回京,堅持留在了南京,後來康熙再去找,就是遍尋不著。再次見面,卻是在德妃娘娘那兒(她們兩家是世交,兩人是兒時玩伴。)她以貼身宮女的身份陪伴了康熙三年(二十五年—二十八年),這裡就是她的寢宮。澐漪能歌善舞,康熙想封她做妃子,奈何她不願。在康熙二十八年秋上巡幸塞外時,她身體有恙未跟隨,待康熙九月回京,她已不知去向。康熙狂怒,殺了一干照顧她的人,派了心腹到處尋找,卻杳無音信。於是在極度的思念之中,他作了這幅畫。這裡的一切都保留至今。
故事能穿起來了,看來康熙帝也是個風流才子呢!看這畫工還真不賴!難怪德妃娘娘對我那麼好了,原來她們也是舊識。只是這澐漪,相愛為什麼不跟他相守呢?想不通。
康熙朝外面拍了拍手,立時有兩個宮女捧著衣裳進來,把還沉浸在深思中的我拖進了內間,就要脫我的衣服。“哎……哎!”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這陣勢唬得我直叫喚。
兩人完全不理會我,換完衣服又給我把辮子給拆了,整個兒披下來,只用只玉簪彆著。我剛要問她們,誰知她們馬上就出去了。
“啟稟皇上,都弄好了!”外間響起她們的聲音。合著這是康熙的主意!我打量了一下自己,青煙色的紗衣,怎麼這麼熟悉呢?嗨!不就是畫兒上澐漪的衣服裝扮嘛!
我四下望了望,見東面角落裡有面落地大鏡子,忙走了過去。康熙年間怎麼會有落地鏡呢?而且它是仿照西方來做的。鏡子是長橢圓形,邊框上雕刻著十二月的花神,鏡子卻還是古銅鏡呢!
剛好能照著我全身,彷彿是量身打造。我開心地在鏡子前轉了個身,以前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變得這麼漂亮,雖然這是別人的身子。
我能想象康熙對她的寵愛是什麼程度了。“這面鏡子是她央求鏡師做成!”康熙坐在門邊的太師椅上,靜靜地看著我在鏡子前擺弄自己。
“呃!”我鬧了個大紅臉。康熙朝我招招手,等我走近了,拉起我的手說,“可真像!如果不是朕老了,還真當成朕的澐漪在更衣了!”“皇上……”我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紅塵自是有情痴,莫笑他人癲與狂。
“今兒個朕與你如此坦誠地說了一通,心裡舒坦許多。”他笑著示意我在旁邊坐下來。“告訴朕,叫什麼名兒?”他的聲音帶著父輩的和藹。“奴婢悅芽。”“多大?”“一十八。”他頗有些失望,因為照此推理,我不可能會是他的女兒。
過了一陣,他似乎不甘心,又問起來。“你是哪家的?”“羅察!”我倒是老老實實地有問必答。“哦?羅察家的?”他有些恨恨的。我怕他牽連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