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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穿了身月駝羽鍛鶴氅的溶月去了潭柘寺。接待她的是達觀大師的弟子,溶月才知道達觀大師去了別處講經。

溶月淨手焚香,上午在茶室聽著梵音抄大悲咒;下午去了後殿畫壁畫。

後殿因樹木蒼鬱,夏日尤為清涼,但冬日卻也分外潮冷。外加溶月在的這處後殿寬近十丈,顯得更為空曠而清冷。即使黃總管又多加了兩個炭盆,他立在門口,也覺得寒氣滲人。

溶月運筆顏畫,因為炭盆就在旁邊,腳下雖沒有多冷;手指卻凍的僵木,半春一直捧著琺琅銀絲手爐,不停勸皇后停下捂捂。

溶月經過這段日子對工筆技法的練習,下筆已趨純熟;潑墨自如的自信催化熱情,連著三日,溶月早出晚歸、將勤補拙,大概完成了地藏菩薩變相圖的雛形。

但長時間握筆的手指卻出了問題,先是感覺關節冷麻,後是面板腫癢,溶月憾然悵惱,不得不承認自己長了凍瘡。

第四日酉正,溶月從潭柘寺回到別院。意外收到一封信,龍飛鳳舞,寥寥幾字,卻古義晦澀。溶月閱了兩遍,才明白皇帝的意思是不要她再去畫畫。

溶月捏著那薄紙,心中鬱悶,既為陌生猙獰的凍瘡,也為不能畫畫的寂寥。

皇帝隨信送來的藥膏很有用,迅速止住溶月凍瘡處的腫癢。

溶月睡前畫了幾張醜小鴨的故事,打算讓送信的內侍帶回宮裡給楨佑。猶豫想想,還是鋪了張澄心紙,寫了幾字感謝皇帝。

她所能做的事,少之又少。那壁畫,她勢必要完成。

溶月想了一夜,還是決定繼續。次日正午,半春來報:“饒公公奉聖命,來潭柘寺送碳。”

早上那內侍才離開別院,雪天路滑。到京城,馬車起碼超過兩個時辰。

這麼快?

留金卻能來!

電光火石間,溶月恍然才明。她以為送信遞音只有透過四條腿的馬;到是忘記忽略了這裡還有鴻雁飛鴿。

沒有人願意被人窺視監視,即使出發點沒有惡意!

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飛禽銜進深宮,溶月心中頹然;她知道皇帝過去對她佈滿監控,只是沒想到,而今仍舊不得解脫。

溶月覺得糟心,但還是點頭讓留金進來。

皇后的冷漠留金很快就察覺,他狐疑著,用歡快熱情的聲音報了一長串皇上賞賜的物用。無論是十車銀霜炭還是青銅熏籠,溶月一概充耳不聞,她自顧研兌顏料。

直等留金囉嗦完,溶月語氣不耐下了逐客令:

“天冷,你也早回吧。”

皇后從來都是溫語親和,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冷淡。留金很意外,隱約覺得不安,旋即想起皇上種種的叮囑,堆笑補道:“皇上甚是掛念皇后娘娘!”

這話一出,隨侍的半春和黃總管都是喜笑顏開,唯有溶月不為所動,雲淡風輕的臉,看不出喜憂;“有勞你代謝過皇上!”看了眼掩去笑容的留金,又道:“請饒總管帶話給皇上,本宮都好,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還望皇上成全!”

皇后口氣隱含不虞的疏離,還有不滿,留金聽的越發忐忑。

但如果到現在他還聽不出皇后娘娘的不愉,他就是棒槌。皇上送來這麼多賞賜,日日留意別院的暗報。還把皇后娘娘畫的那副《秉燭夜談》掛在寢殿……可見,皇上對皇后娘娘的心,實在太滿了些,怎皇后娘娘一副不領情的樣子?

留金困惑重重,但想到回去如何稟告皇上,他更覺得頭疼。

回春暉堂的路上,溶月問黃總管:“別院的侍衛長現在是誰?”

黃總管眼神閃爍;“是皇上留下的,聽說以前是御前侍衛。”

溶月不再作聲,心中更覺煩悶。回到春暉堂不久,黃總管就捧來兩個油紙包著的細小信卷。不過指寬,拆開就見一行小字:

“予兒一兩墨,奈何夫無得!”

溶月詫愕,接著就是氣惱;皇帝明著暗著戒防自己,卻又藕斷絲連的跟自己玩著曖昧的把戲!

現在,這還怨上自己對他惜墨?

溶月不希望被他影響心情,靜了靜,視線再次掠過手中紙墨,心中突地微異,皇帝的筆跡,像是似曾見過?

之前那封信,是縱任奔逸、赴速急就的草書,多有迫人氣勢。而今這封短箋,卻是小巧規正的行書,下墨淡濃相宜,多了活潑的流動。相對皇帝這次行筆的溫和,溶月更覺得之前那草書飛揚的跋扈。

掂量過書法,面對皇帝的抱怨,溶月不對不捻筆給皇帝送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