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將她徹底忘卻了。白日裡經過了一段苦思冥想,見到他時該說的和該做的,在這個寂寞的夜裡顯得毫無意義。
她決定天一亮就走。
此時身體稍微恢復了點元氣,青瑣已是躺不住了,趁著小翠小環不在,她悄悄的摸出了寢室。
路旁一帶花木扶疏,昨日又是一場好雨,將周圍的飛土纖塵沖洗得無影無蹤,空氣中蘊透著一絲清涼。秋天快到了,青瑣不覺抬頭望去,只見臺閣樓宇重重,一坐坐獸脊在夜空中凝成了鉛色的影。
忽聽柳蔭中一派簫音,餘音嫋嫋。那最初吹出的幾聲像是一人深沉而輕軟的嘆息,接著嘆息聲變成了委婉曲折的嗚咽。嗚咽聲像天上的流雲一樣舒展從容,開始化為悲壯蒼涼,聲音也愈來愈大,彷彿有淌淌洪水奔流而來。
青瑣的心情也在樂音的波浪中起伏,她已不知不覺走盡遊廊,站在了假山上面。往下一望,這滿園的樓閣也不止數十處,多被高高低低的花木掩映地遮著,惟有簫聲傳來的地方因地面寬闊,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金鼎香爐裡半銷麝腦沉著,一縷白煙趁著這月色忽隱忽現。地面上一座青石的月臺,列著石桌石凳。此處別有洞天,原來那裡也有一所花窗的軒室,對面一個秋葉式的門,四面俱是碧瓦做成的欄杆圍著。那軒室的窗楹都是紅木嵌黃梁的葵花格子,鑲著刻絲書畫字型。
青瑣正要探身再往裡眺望,簫聲不知何時停了,吹簫的人已經悄然站在了她的後面。
“別看了,下去吧。”她聞言轉過身去,月色下的天濂也是一身月白的外衫,兩種不同的月色勒在他半露的渾圓細膩的胸肌上,那裡還垂著披散下來的一綹髮絲。臉上的表情陰暗不定,那唇角即便是微微的抿著,在青瑣的眼裡也是攝人心魄的。
青瑣的腦子立時昏沉沉的,心跳開始加快,心裡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想不出來。好半晌才從眩目醉心裡緩過來,雙腿跪地而拜:“奴婢青瑣謝過太子殿下。”
“你是真心謝我嗎?”天濂的聲音怪怪的。
青瑣不做聲,只是安靜的跪著。
天濂蹲在了她的面前,眼光凝在她的臉上,藉著月光端詳著她。青瑣一時失措,半垂著眼簾,鼻間微微有些芳息,腮邊尚覺有點紅紅的。
“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他的聲音帶了點溫和。
青瑣抬眼看他,他的神情是嚴肅的,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的動作卻讓他釋懷,他不禁微笑了:“那次有點喝醉了,不知道說了什麼。等第二天想起,便派人一路跟著你,到底找到了你的住處。”
想著他那天夜裡站在小巷處的情景,青瑣含羞笑了。這讓天濂有一絲的失神,便伸出手往她腮邊一拭,又輕輕地向她額上一拭,又轉手向自己的額上也拭了一拭,滿意的說道:“比昨日好多了,那些丫頭怎麼這麼不經心,讓你跑出來了。”
青瑣被他這般溫柔的動作搞得心猿意馬,這會急急的回答道:“不要怪她們,我明日一早就要回去的。”
“就在我宮裡歇息著,這裡有太醫,我的寢宮也讓你了,你也感受一下被人侍候的滋味。”
看青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天濂又伸手輕捏了她的肩:“丫頭還真行,一個人要養活這麼些人,怪不得那麼弱。”
“我真的要走,小姐她們擔心著青瑣呢。”
“你不用擔心,家裡我已派人告訴了,說你就在我這裡,過幾日再回去。還有,我讓他們放了些銀鈿過去,並不多…”
“你怎麼可以這樣?”青瑣一聽急了,聲音不擴音高了些許,“我幹嗎要你的錢?為什麼要說我過幾日才回家?我明天要回去的。”
“回去?是去天清那裡嗎?”天濂沒料到自己的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了,剛上來的一絲柔情蜜意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怪不得你不讓我送呢,原來真的有變化了。” 青瑣覺得天濂不可理喻,索性站起身就想走。用力過猛,人就搖搖晃晃的要倒,天濂一把就扶住了她,嘴裡還挖苦著:“你要走我自不會留你的,我是憐惜你,才想到過去和你說話的。”
“不用你這麼好心。”青瑣不甘示弱,回擊道,“我憑自己的雙手勞動所得,我也有能力養家,不需要你的憐憫。”
天濂一時語塞,鬆開了手,冷笑道:“你真是個倔強的丫頭。好,你什麼時候想走就請便。”說完,就轉身大踏步走了。青瑣眼睜睜的看著他踏下假山處的臺階,穿花度柳,在一帶欄杆處消失了。
青瑣的心裡又是一陣的難過,痴痴的朝著軒室的燈光望了望,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