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的價格,進餐時互相交換市場的行情,飯後就男々女々地在一起講些骯髒的故事。他不屬於奈迪的同夥——他們的名字甚至也不包括在露辛達的聖誕節卡片的名單裡。他懷著冷淡、寬容和某種不安的心情走向他們的游泳池,因為天好像開始黑了,何況這幾天又是一年之中最長的呢。等他趕到時,宴會正開得喧鬧熱火。格雷絲?比斯旺格是這樣一種女主人,她不但邀請配鏡師和獸醫,而且也邀請房地產商人和牙料醫士。沒有人游泳,暮暉在游泳池的水面上映照出一道冷氣逼人的亮光。這裡有個酒吧間,他邁步向它走去。格雷絲?比斯旺格一見到他就向他走來,但臉上沒有他滿以為可以看到的熱情!卻是一付好鬥的模樣。
“好哇,這個宴會是什麼人都有啊,”她大聲說,“包括一個闖大門的。”
她不可能在社交場合打擊他——這是毫無疑問的,所以他沒有畏縮。“就算是闖大門的,”他客氣地回答,“值不值得給我一杯酒呢?”
“自便吧,”她說,“看樣子你不大注意看請帖。”
她轉過身走到幾個客人中間去了,奈迪走向酒吧要了一杯威士忌。酒吧服務員招待了他,但招待得很粗暴。在他的心目中,負責膳食的人員都有一筆社交帳,受到一個兼職酒吧服務員的冷遇就意味著他的社會威望已經遭到某種損害。也可能這人新來,不認識他。接著,他聽到格雷絲在他背後說:“他們忽然間要孤注一擲地去冒險——可除了薪水之外什麼也沒有,——有個星期天他醉醺醺地來見我,要我給他一筆五千美元的貸款……”她一天到晚都是說錢。這比吃別人刀尖上的豌豆還叫人心寒。他一頭扎進游泳池,豎向游到對岸,然後開路。
他秩序表上的下一個游泳池,也就是倒數第三個,屬於他的老情婦雪莉?亞當和她的丈夫。如果他的心靈在比斯旺格那裡真的受到了損傷,那麼這些損傷將會在這裡得到醫治。愛情——實際上是兩xing之間的一場混戰——是一付靈丹妙藥,是去痛劑,是能夠使他重新步履chun風,心曠神怡的神采丸。在上星期,上個月,還是去年,他們曾有過一次幽會,他想不起了。是他先斷的,他當時佔上風,所以,他懷著一種很難說有什麼自信的心情邁進了游泳池圍牆的門。這游泳池有點像是他的,因為情人,特別是私通情人具有一種聖婚者所不知的享有情婦財產的權利。她在那裡,她的頭髮還是黃銅sè,但她的身材在燈光照shè的天藍sè水邊沒有喚起他內心的深切記憶。他想,雖然當他宣佈斷交時她流了眼淚,但那還是一次輕鬆的幽會。她一看見他就顯得很慌亂,所以他猜測她是不是還在苦於失戀。上帝保佑,她會再哭嗎?
“你想幹什麼?”她問。
“我正在越野泅渡。”
“我的耶穌,你難道還是小孩子嗎?”
“這是怎麼啦?”
“如果你是來要錢,”她說,“我不會再給你一分。”
“你可以給我一杯酒。”
“我可以,但我不給。我現在不是一個人。”
“那好,我還要趕路。”
他跳進水裡,遊過游泳池,但當他抓住池沿想使動躍上去的時候,他發現雙臂和雙肩已經沒有力氣,於是他劃到扶梯邊爬了出去。他回頭一看,發現在亮燈的洗澡間裡有一個年輕人。出來後,他走到黑黢黢的草地上,在夜晚的空氣中聞出了菊花或金盞花的氣味——這是某種難以驅散的秋季的花香——像汽油味一樣強烈。抬頭望天,他看見星々已經出來,但他為什麼好似看見了仙女座、仙王座和仙后座?盛夏的星象為什麼變成了這樣?他開始痛哭起來。
這可能是他成年以來第一次哭!肯定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痛苦、寒冷、疲憊和為難。他不能理解負責膳食的酒吧服務員的粗暴,也不能理解曾雙膝跪在他面前哭著拽他褲子的情婦的粗暴。他遊得太久了,他泡得太久了!他的鼻子和喉嚨讓水浸得又酸又苦。他此時需要的是一杯酒,某個同伴和幾件清潔乾燥的衣服;儘管他滿可以穿過馬路直接走向自己的家,但他還是繼續向前朝吉爾馬丁夫婦的游泳池走去。在這裡他生平第一次沒有一頭扎進水裡,而是沿著臺階走入冰冷的水中游起了可能是他年輕時學會的蹣蹣珊珊的側泳。他勞頓不堪,打著趔趄走到克萊德夫婦的游泳池,然後噼噼啪啪地游完全程,途中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抓住池沿休息。他爬上扶梯,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回家的力氣。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他完成了越野泅渡,但他也jing疲力竭,兩眼昏花,好像連自己的勝利也看不清了。他彎著腰,抓住門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