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宮城內外無聲的戰火悄然升起——
太子李重俊後宮所生,韋后甚惡之。常與貴族中悠閒子弟蹴鞠擊球圍獵,一去幾日,將朝政研習棄之不顧。中宗幾次訓斥,未見效果。安樂公主駙馬左衛將軍武崇訓直呼太子為奴,安樂公主幾次勸諫中宗廢太子,立她為皇太女。太子聞之甚怒,武李兩家的新仇舊怨交錯,一觸即發。
太子與安樂公主矛盾一再升級,敏卻沒事人一般的出入於太平公主府,與薛崇簡吹笛賞樂,太平公主府總能傳出優美動聽的曲調,慕容尚儀與薛崇簡的謠言四起,讓本已緊繃的武李矛盾達到頂峰。
群賢坊前,一個纖細的素衣女子帶著幃帽站在門前,焦急的向內張望。
敏身著簡單的裙裝急急的奔了出來,手中緊攥著一個長命鎖,細細的打量眼前的女子。不確定的叫了一聲:“芝蘭?”
素衣女子輕輕挑開紗簾,喜極而泣的點頭。望著著女裝的敏愣了一下,才道:“我都認不出你來了。這麼久沒見面,我不知道該怎麼見你,你門衛森嚴,我只好獻上這長命鎖。”
幃帽下的楊芝蘭眉間眼角盡是憔悴,身形瘦弱的風吹即倒,哪還有往日的刁蠻任性。敏只覺得這一見恍如隔世,勉強的笑著拉她。“走,我們進去好好聊聊。”
楊芝蘭卻不動,猶豫的望著她,小聲懇求道:“伯父想見你。”
敏愣了愣,楊逸冷漠的表情、決絕的打罵彷彿就在眼前,她命運的轉折全是因為他。雖因他是吳名的父親而原諒了他,可今非昔比,自己跟他們已無瓜葛。本想拒絕,手中卻硌的生疼,才知自己一直緊握拳頭,將精緻的長命鎖摁進一個坑,她急忙鬆手遞給她。“咱們走吧。”
小郭立刻跟在她身後,敏笑著拍拍他的臉。“我只是去拜見一個長輩,沒關係的。你留下看著家,別忘了我交給你的任務啊,再過幾日我要驗收的。”敏接過畫眉遞過的幕蘺,將全身遮蔽,拉著楊芝蘭離開。
小郭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竟狂跳不止,為什麼會不安呢?
她們沿著大街往城門走,一路上楊芝蘭一直握著長命鎖,眼中暈著淚,說不出的悲傷可憐。
敏一直觀察她的神色,心中早已瞭然。瞄了眼她手中的金鎖,試探的問道:“孩子今年該四歲了,他肯定長大了吧。我記得他小時候很乖很可愛,總是笑,特別討人喜歡。現在一定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吧。”
楊芝蘭渾身一顫,將金鎖按在胸口,強自笑道:“他很乖,很聽話,這次你就能見到他了。我一直跟他說他有個聰明勇敢的舅母,他總是嚷著要見你呢!”
敏點頭笑笑,走至城南的東側的啟夏門,一個綠色的身影遠遠從芙蓉園的方向走來。敏的心漏跳了一拍,趕緊拉好幕蘺的紗羅,將身子完全遮住,快步往城門走。行至城門外她才長出了口氣,手心滿是汗水。一陣風掠過,竟將她面前的紗羅吹起,嬌顏半露。
身後的氣流不對,她側身避開,卻聽到一聲貓叫:“喵,我就不信我抱不住你。”說著抱住敏的腰,笑道:“青緋真是眼尖,我都沒認出是你。你這樣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去?你不要怪我不去看你,只是竇姨剛剛去世,鳳姨一個人忙不過來,三公子的心情又不好,今天去芙蓉園葬花,憑弔竇姨。竟沒想到會遇到你?”
敏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城門已遠,不知能不能讓她安然離開。“我今天有點事不能陪你,改天我們再見,好嗎?你趕緊回去吧——”
“是你!”淼瞪著一旁的楊芝蘭大叫:“你又想幹什麼?你害的她和吳名那麼慘,硬拆散了他們,現在你該開心了,你又找敏敏幹什麼?你究竟安得什麼心?”
敏扯著淼一邊往城門方向推,一邊急道:“我們沒事,我只是去拜見師父。你趕緊回去,不要再說了,快走!”
“既然臨淄郡王的寵妾不願意回去,你不妨就帶著她賞賞長安城外的景緻。你說如何啊,師妹?”溫潤的聲音響起,卻讓人毛滾悚然。
敏一回身,將淼護在身後,瞪著站在楊芝蘭身旁的徐承志,魏灃站在敏的面前,幾個武士封住了她們的後路,一個合圍之勢讓她們無路可逃。敏瞪著魏灃,當日不是他在迎仙宮內將她踢下馬,她就可以與吳名海角天涯。怒火中燒,臉上卻冷靜的笑著:“大師兄這麼大的陣仗來迎接小妹,小妹真是受寵若驚啊!”
徐承志卻不答話,一把將戰戰兢兢的楊芝蘭摟進懷裡,甜膩膩的道:“蘭兒,辛苦你了。晚上我會好好的犒勞你的。”
楊芝蘭渾身一顫,想推開他的懷抱,卻抵不住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