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完,她只覺得心底空落了一塊,緲然無依,原先積蓄的勇氣,在這一刻全部傾倒乾淨,填充上來的,盡是恐懼。
那一位會怎麼想?會怎麼對她?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著逃出去,但念頭生出的剎那,腦子反被激得一片空白,只能跪伏地上,等候發落。
這時候,一個有些陌生的嗓音響起來:“說下去。”
有回應了!
幽蕊整個人都鬆弛下來,恐懼之心消退,代之而起的,是勃發的希望。
前段時日,她見了虛靈移轉靈樞,原本一個垂垂待斃的老人,轉眼恢復青春,更多了許多神通,心思不免就活絡起來。
她落得如此下場,大半是因為“靈巫”之故。
她本是飛魂城的公主,身份尊貴,便是那夏氏到來,也無損於她的地位。可身為飛魂城的直系血脈,有一樁義務,卻是推脫不得的,那便是“靈巫”的修行,這是關係到飛魂城根基的大事。
可因為靈巫年壽不永,她十分抗拒,終於鬧得離家出逃,而夏氏則憑藉高超的手腕,還有那一個認來的乾女兒,坐穩了主母之位。
到了北荒,幽蕊又利用夏雙河對她的痴迷,著力培養其靈巫修行,就是想著有朝一日,以此為仗恃,重回飛魂城,可惜事不如意,夏雙河橫死在岩漿河畔,她失去了最大的資本,向“同病相憐”妙相求助,卻也因為一貫的惜命惜身,迴避靈巫修行,使妙相對她愈發冷淡,最終導致被三家坊甩棄。
幽蕊不傻,她恨遠在飛魂城的兄長,恨那個名動天下的夏夫人,恨將她踢出門的三家坊,也恨見死不救的妙相,但她知道,真正的癥結,還是在自己身上,這並不妨礙她的怨戾情緒,可也給了她改變的動力。
是的,她惜命惜身,但她絕不允許自己像卑微的爬蟲一樣活著,她已經有了動力,只是一貫的思維方式,讓她總想找一條後路,這位神秘高人,還有虛生移轉靈樞的事實,給了她希望。
即便這種方式完全是受制於人,但總歸是一條路,而且這條路上,也許她還有機會——能賭博第一次,就不怕再賭第二次,更何況,第二次賭博還離她那麼遠……
她伏在地上,強自維持著語調穩定,繼續道:
“婢子蒙主上搭救,無以為報,慚愧無地。因出身飛魂城,通曉靈巫修行之法,若能捨得壽元,晉身靈巫,便可按飛魂城秘傳,攝引天心,為主上登臨神主之位,出一份薄力。”
是的,這就是她這段時日苦思冥想的結果。
在她看來,有承啟天這般的自闢虛空,又能移轉生死的“主上”,無疑是一位大人物,雖說實力沒有表現得太過強橫,但觀其行事,又哪是尋常修士的手段?
作為巫門嫡傳,幽蕊修為有限,但見識廣博,尤其是這等“播種”的模式,巫門典籍中,也多有提及的。
法壇上又有回應:“你需要什麼?”
幽蕊按下心頭狂喜,又叩頭下去:“只望,只望主上看在婢子忠心以報的份兒上,他日能給婢子移轉靈樞,近身服侍主上的機會。”
沉默,又是沉默,便在她心口喜悅幾乎要徹底冷凝之時,那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我知道了,你上前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半部神通 舊人新遇
幽蕊微愕,隨後低聲應了聲“是”,膝行上前。
她性格上有許多缺陷,卻是出身名門,知禮合儀,便是膝行的卑伏姿態,也都可以用一定的法規遮掩,顯出幾分虔誠儀態,不傷她的氣質美貌。
真論美色,其實她更在寶蘊之上,只不過目前,法壇上的餘慈並不關注這個,在其膝行之時,餘慈便深吸一口氣,顯化出來的身軀驀地膨脹,竟化為四丈巨身,巍然如山,身外毫光大放,令人難以直視。
幽蕊已到法壇階前,見此低呼一聲,懾於威嚴神通,自覺五體投地,便在她額頭觸在承啟天有如實質的雲紋地面上時,一隻長臂巨手,從法壇正中探出,遮雲蔽日,形成一片陰影,將她覆在其中。
幽蕊顯化的真靈之軀,最是掩不住心意,當下瑟瑟發抖,只以為是哪知觸怒這位高人,哪知巨手以如山之勢落下,卻如鴻毛之輕,虛落在她頭頂。
對幽蕊的反應,餘慈十分滿意,他所用的這些都是神棍一流的惑心小術,也就是在特殊時段、對特殊人群才有效用,只能惑人一時,他也是為了給幽蕊這心思不定之人,加深印象,施以威懾,下面,還要給一些好處。
追復生魂定星咒、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