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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劉二柱張口結舌。

他字識不多,只有小學文化程度; 你要問他一畝地撒幾斤種追幾斤肥,他張口就道十斤種八斤肥; 可“機械工程師”這幾個字眼; 他還是頭回聽說,約莫能猜到是門不簡單的手藝。

“那拖拉機還有小四輪。。。都是那啥工程師造出來的?”

顏冬青點頭; 垂下眼,適時露出幾分無奈之色:“我爹是工程師,平常只能靠畫圖教我; 理論不付諸於實踐,總是要差點。”

劉二柱撓撓頭,聽不懂啥理論實踐,卻又莫名的佩服他們文化人。

“小兄弟,你放心,這事包在俺身上,俺保管給你弄到介紹信,社會還是需要像你們這樣的知識分子,比俺們莊稼人強,只會種地,啥也不懂。”

劉二柱笑起來,透著幾分憨氣。

傅冉不贊同,誇他:“莊稼人怎麼啦?柱子哥,沒有你們莊稼人,我們還都餓肚子呢!”

“呵呵。。。”這話劉二柱聽著舒心。

一路閒聊,趕到鎮上,劉二柱熟門熟路帶他們去大華油坊。

自打五六年改造之後,合作經營,再無私人之分,大華油坊是祖上傳承下來的榨油手藝,原本屬私人所有,後來被公家買去,佔了主要經營權,華家的老手藝人華師傅還在油坊為十里八鄉的鄉親榨油,只不過掙的錢全進公家腰包,他每月只拿十五塊五的工資。

不大的門臉兒,往裡進三間通房,靠牆放一個幾乎半面牆高的榨倉,屋裡瀰漫著豆油的香味,華師傅正忙著“包餅”,他徒弟扔下梢竿過來:“為人民服務,勞動不分貴賤,同志來榨油?”

傅冉張張嘴,把紅寶書上的語錄一咕嚕忘乾淨,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下意識就抓上顏冬青胳膊。

“合作經營,無貴賤之分。”顏冬青拍拍她腦袋,把布兜遞給華師傅的徒弟,問:“幾天能榨出來?”

小徒弟麻利的倒出黃豆過磅,笑說:“起碼得兩天。”

白日裡開榨,師傅們鉚足勁,和著號子,把撞杆一遍一遍地撞向楔子,撞得越響出油就越多,在“隆隆”的木榨聲中,濃濃的油香味也隨之瀰漫在大街小巷。

篩豆、車豆、炒豆、磨粉、蒸粉、踩餅、上榨、插楔、撞榨、接油,這裡面的功夫全在油的醇亮度中體現。

十斤黃豆,兩毛錢的手工費,顏冬青掏出五毛錢給小徒弟,找回的三毛遞給傅冉。

傅冉抬眼看他,眼裡透著疑惑。

顏冬青咳一聲,低聲道:“留著花,你挺窮的,不是麼。”

傅冉心裡道她哪窮了呀,只是守著嫁妝不敢放出來花而已,不過兜裡揣著這三毛錢,她竟然生出吃皇糧好幸福的感覺。。。

“謝謝三哥。。。”傅冉衝他笑,聲音也格外的甜。

要命要命。顏冬青忙轉開臉,耳根子發燙。

傅冉沒注意到他異樣,餘光瞧見洋灰臺子上放的麻油,鹽水瓶子裝著,噴香。

“小師傅,麻油賣不?”傅冉問。

小徒弟笑道:“賣,咋不賣吶,不要油票,就是貴些,一塊五一罐,要是拿著芝麻換,五斤芝麻換一瓶。”

像芝麻這樣的經濟作物,農村房前屋後不給種,非得年末支援國家之後才能平攤,一個人約莫能分到兩斤,會過日子的捨不得換麻油,就拿到油坊兌錢。

“也回收芝麻?”

小徒弟格外耐心:“收!五毛一斤。”

傅冉心裡有了打算,衝小徒弟笑笑。

小徒弟也就十五歲,還沒娶媳婦呢,瞧見傅冉笑得這樣好看,止不住的臉紅,也跟著咧嘴笑。

笑著笑著,眼前換了張沒啥表情的臉,小徒弟不覺收了笑,眉頭隱皺:“同志,你有啥要打聽的?”

“沒有。”顏冬青沒什麼情緒,轉頭又瞪一眼站他身後的人:“走了。”

傅冉莫名其妙,難怪人常說伴君如伴虎,剛才還好好的,轉臉就又瞪她又捏手腕。

從油坊出來,劉二柱又趕馬車把他們送到礦區家屬院,卸下糧食蔬菜,顏冬青客氣的請他進家坐,劉二柱直襬手,窘迫道:“隊裡還忙,俺就回去了。”

自個身上髒,進去也不好坐人家炕,手上黑乎乎的,喝水都得給人家茶杯上留幾個手指印。

聽他這麼說,顏冬青沒再挽留,轉頭對傅冉道:“小冉,去撕五張工業劵。”

傅冉心領神會,她知道顏冬青家工業劵擱哪兒,大鐵夾夾一摞花花綠綠的票,洋釘釘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