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忙道:“高雪梅沒什麼心眼,她看上您也是因為您比別人招眼。”
顏冬青眉頭擰成疙瘩:“你倒是大度。”
從古至今,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她倒想管,那也得有權去管。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傅燕結婚的日子,閨女出嫁不比娶媳婦進門,需要操辦的是新郎家那頭,新娘這頭不用辦什麼,只要親戚鄰里過來送送嫁就成。
傅向前就傅向國一個兄弟,平時鬧得再不好看,到這天傅向國還是拖家帶口來了。
不用給禮錢,傅向國他媳婦王桂香給五毛壓箱錢就成。
傅燕身上穿的是新罩衫,化纖布料,水紅碎花,梳著一水兒的大辮子,半垂在胸前一側,胳膊彎裡挎著包袱,在炕上坐著,就等馬家輝來接她。
王桂香拉著傅燕的手,跟她一塊坐炕上,不停摸她身上的罩衫:“可好看,得多少錢吶?”
傅燕隱隱皺眉,不著痕跡拿下王桂香的手,老農民的手能有多幹淨?黑乎乎的,指甲縫裡全是灰。
“嬸兒,這是化纖布,工廠生產出來的,你們想買也買不到。”
瞧著是笑臉,只她話裡的意思讓王桂香不大高興,勞動不分貴賤,啥工人農民的,工人也得吃他們農民種的糧!
這邊傅冉拉大丫在院裡坐,抓了把瓜子塞她手裡:“等著,我再去給你拿點糖。”
“小冉,別去了,俺、俺不愛吃。”
大丫長這麼大還是頭回來城裡,瞧啥都新奇,三層高的水泥樓,寬敞的大馬路,大多人都穿著體面乾淨的列寧裝,進了礦區,又是一水兒的藍工作服,瞧著好看又精神,再瞧瞧自己,就有點不夠眼了。。。
生怕鬧笑話,大丫幹啥都畏手畏腳的,說話聲本就不大,到這裡之後就更小了,她說不愛吃糖,傅冉壓根就沒聽清,一頭扎進屋,抓把水果糖,一股腦塞大丫手裡。
“生產隊不忙吧。”瞧出她的不自在,傅冉主動找話和她說。
“不忙,就去鋪鋪路,栽栽樹啥的。”提起農村,大丫話多了些,向傅冉抱怨:“就是工分掙的少,幹一天活才半個工。”
傅冉只能寬慰她:“慢慢來,等秋黃豆下來,掙的就多了。”
大丫抿嘴笑,悄悄對傅冉道:“俺娘說等收完黃豆,就要給俺說婆家。”
按王桂香的話來說,早說婆家不管用,就是要等到深秋,相看好定下來,等到年末,準女婿還不得給她送點禮麼?
“你想說婆家嗎?”她倆也就差不多歲數,到年末大丫也就十五歲。
“俺不知道,俺娘說啥就是啥。”大丫沒啥主意,習慣了聽她孃的話。
姐倆正說著話,新郎家那頭來人了,馬家輝穿的是工作服,身後跟一幫年輕工友,熱熱鬧鬧倒也像那麼回事。
只是馬家輝在看到傅燕的嫁妝之後,不大高興。
胳膊腕上挎個包袱,就一床棉花被,連件像樣的傢什物件都沒給添,他以為至少會添個裁縫機。
心裡不痛快,難免就拉著臉,跟個老驢似的,也不懂遞煙招呼別人,看得傅向前兩口子氣不打一處來,也不鬧騰了,趕緊催他把大閨女接走。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以後他們想咋過咋過吧!
酒席辦在礦區食堂,孃家人不用跟去,晌午徐蘭英蒸了一鍋三合面饅頭,又炒盤秋茄子,抓把醃蘿蔔乾,一大家子將就坐一塊吃。
正吃著,顏冬青敲敲門板進來,手裡端盤肉燒冬瓜:“我娘燒的,讓我端過來,你們人多,添個菜。”
這月的肉票,徐蘭英貼給傅燕了,雖說不待見小叔子一家,但大老遠過來,不整點肉,她也過意不去,又張不開口管廖娟借。。。
“家裡有菜,快端回去,夠吃夠吃!”徐蘭英不好意思要。
顏冬青把菜盤子直接放桌上:“下回買到肉了,再給我娘一樣。”
聽他這麼說,徐蘭英沒再推辭,直招呼顏冬青坐下一塊吃,越發覺得這小夥兒是真不錯!
顏冬青推辭了幾下,沒推過,就坐了下來,門旁鄰居的,互相吃頓飯也沒什麼。
他這一坐,可把大丫臊得不行,既想瞧他,又不敢,心裡惦記著,下午回鄉下的時候,大丫就提了一嘴顏冬青。
大概是她不會掩飾,王桂香嗤聲笑道:“咋啦,你瞧上人家啦?甭想,俺倒想有個吃商品糧的女婿,可沒那命!少想些亂七八糟的,好好幹活,以後說個十里八村的小夥兒是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