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下通黃泉,能連兩界,國師大人不算說假話。
可惜他低估了蛋蛋的理解能力。
“黃泉?黃色的泉水?”
“。。。。。。”
穿上燈芯絨褲,披上軍大衣,國師大人捋了捋滿頭青絲,衝蛋蛋挑挑眉:“好不好看?”
蛋蛋扣扣鼻子,實話道:“像個老孃們兒。”
國師大人:“。。。。。。”
在蛋蛋眼中,只有娘們才留長頭髮,大老爺們清一色剃小平頭,他爹就是小平頭,瞧著可爺們兒了。
不過很快,國師大人的滿頭青絲就被傅冉一剪子咔嚓了,用橡皮筋綁著,擱在一旁的八仙桌上。
國師大人坐在小馬紮上,脖子裡掛了個破圍裙,看看圓桌上的頭髮,奇道:“主子,您收這玩意兒幹啥?”
傅冉還沒說話,坐電視機前的蛋蛋就給他解惑了:“當然是賣給收頭髮師傅啊,兩毛錢一把!”
說著,蛋蛋還學老師傅的吆喝聲表演了段:“收頭髮,收頭髮辮子。。。”
國師大人愣了愣,立馬接過吆喝起來:“回收舊菜刀,回收舊剪子。。。”
兩人合作表演一段,都覺著滿意,互視一眼,竟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意思。
只有灣灣,氣鼓鼓的坐小馬紮上,時不時抬眼皮瞅眼剃小平頭的“姨姨”,老大的不高興。
她要長髮飄飄的姨姨,不要小平頭的叔叔!
可惜人小沒發言權,不管她高不高興,姨姨都變成了叔叔,還是頭頂著她溜馬路牙子的叔叔。
身為土生土長的老首都人,國師大人如同一匹老馬,成天頭頂著小公主,手拉著小太子,瞎幾把晃盪。
大冷的天,仍舊不能熄滅國師大人的火熱之心,吃全聚德烤鴨,遊天。安門城樓,去東來順喝羊肉湯。。。
幸好他們剛搬來什剎海不久,跟附近的鄰居還不熟,要不冷不丁冒出個陌生面孔,大家夥兒一準要懷疑。
不過傅冉還是有些頭疼:“三哥,國師連個戶口都沒有,怎麼辦?”
這點顏冬青也想到了:“朕找時間給二柱通個信,農村戶籍管得松,看看能不能給給他上個戶口。”
眼見年關,傅冉和顏冬青忙著考試,成天早出晚歸,暫時把戶口的事拋到了腦後,更是誰也沒注意到蛋蛋跟灣灣小臉上都長了凍瘡。
直到期末考試結束,學校最後一次發補助,除了糧票和十五塊錢,還給每個學生髮了幾張澡票。
傅冉帶灣灣,顏冬青帶蛋蛋和國師,一家五口全去了洗澡堂。
熱騰騰的水汽一蒸,灣灣癢的直撓小臉,奶聲奶氣喊:“癢,癢!”
傅冉忙摸她臉,左右臉蛋上各長了個板疙瘩!
“楊亦玄!”
國師大人姓楊,字亦玄。
此時的國師大人已經被萬歲劈頭蓋臉訓了一頓,自個坐洗澡池子裡,懨懨的趴在水泥臺子上,愧疚的不說話。
倒是蛋蛋,抓抓臉,光著小屁股過來安撫,偷偷道:“我爹就這樣。”也沒少訓他。
這些天風裡來雪裡去的吃喝玩,兩人不覺間就建立了革命般的友誼,國師大人咧嘴笑了笑,壞心眼伸手拉拉蛋蛋的小蛋蛋,跟他“握手”。
蛋蛋忙夾腿,一臉羞憤,趿拉著塑膠拖鞋,噠噠去找他爹。
楊亦玄捏他蛋蛋!
日子過得雞飛狗跳,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六,街道辦事員來發糧票,特意挨家挨戶叮囑:“到明年,糧票就取消了!”
取消糧票將意味著以後想買多少糧就買多少,再也不愁買不到糧,再也不怕捱餓!
一兩,三兩,五兩,一斤,五斤。。。花花綠綠的一沓,國師兩眼放光:“主子,臣掐指一算,集齊整套,四十年後必發大財!”
傅冉將信將疑:“真的?”
國師臉色一正,露出幾分高深莫測:“自然。”
傅冉還是信他的,不同面值的糧票各留了一張壓箱底。
臨近除夕,傅冉在家發饅頭,高雪梅挺著肚子過來了,手裡還拿著報紙,進門就道:“小冉,你上報紙了!”
高雪梅在郵局上班,能第一時間接觸到報紙期刊,大大小小的新聞她知道的也多!
“我上報紙?”傅冉不是不驚訝,從廚房出來:“上什麼報?”
“快,你自己看看。”高雪梅把人民日報遞給她。
對開的報紙,油墨印刷,頭版就是刺繡展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