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聲音透露出來。我們倆都受不了這樣長時間的孤獨。
有一回她說:“昨夜我或許跟你經歷過某種事,羅伯特!”
“什麼?”
“咱們透過話以後我就睡覺了。三四點鐘時我醒來,想抓你的手,可是你不在。這點我實在無法理解!我堅信不疑,你就在我身邊,我一點也沒有懷疑過。”
“你先前夢見我了嗎?”
“不!這正是瘋狂所在!我起身,走進客廳,因為我想,也許我打鼾,你去客廳了。”
“你真的起床了?”
“就是啊。”
“噢,上帝,你就差開始夢遊了!”
“那不是夢遊。我清醒得很。你不在客廳裡。我呼叫你,滿屋子找你。因為我無論如何仍堅信,你就在我身邊。當我找不到你時,我最終又回到床上哭了,因為這下我堅信,你悄悄地走了,拋棄我了。我哭啊哭,直哭到我又睡著了。今天早晨,我每一根骨頭都疼。”
“我可憐的寶貝。”我說。
“我根本不可憐。我是熱戀上了。”她說。
這些天我們吸菸吸得太多了。昂熱拉發出真正的煙鬼的咳嗽,她連聲道歉。煙嗆進了她的氣管,她噎住了,等等。我們倆都能感覺到,這種情形是多麼令我們難過,但無論昂熱拉還是我都對此不置一詞。我們端坐不動,當我們打電話時,我們能看到燈光——我看到機場的,她看到戛納的。此時此刻,燈光是我們惟一的安慰,奇妙的燈光。
42
慕尼黑。不來梅。漢諾威。斯圖加特。法蘭克福。
總是一天之內解決。
總是同樣的結果。總是一無結果。根本沒有收穫。
禮貌的臉,客套的話,沒有線索,一點點也沒有。
真的,盧卡斯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幫不了您……
我飛往維也納。這裡我不想一天之內全解決。我住在“帝國酒店”。從奧地利不能直撥戛納。昂熱拉理所當然得出席招待會、演出和隨後的舞會。我們改變我們的方式,因為她不知道她晚上在什麼地方。她想由她來給我打電話,不像平時那樣由我打給她。
我在維也納拜訪了三位銀行家,他們也沒有不同於他們的德國同事的內容好講。我已住過“帝國酒店”多次,很喜歡它。當我那天晚上回到家時,我在兩家餐廳中後面的那個餐廳吃飯,然後坐到紅色調的酒吧裡,喝上一點,吸菸,不慌不忙,因為昂熱拉說過,她今天會很晚才打電話。
這沒有結果的飛來飛去把我累壞了,我的腳如今常痛,我也老是在路上奔波。我不停地吞服貝茨大夫開的藥片,但是總覺得它們無效。我跟弗朗茨先生交談,他是首席調酒師。我跟他特別熟,認識時間特別長。他講他的小果園,講他靠著它開始為他的朋友和自己釀一些葡萄酒。他說,秋天他將寄給我幾瓶。
我在酒吧裡一直呆到凌晨一點,後來我的眼皮打架了。我回到我的房間,躺上床去。我也可以這樣等昂熱拉的電話,我想。如果我睡著了,電話鈴會吵醒我。我做夢,我失去了昂熱拉,從而失去了一切生活樂趣,就這樣,我在夢裡跑過一條冬天的、冰封的高速公路,在瀰漫的濃霧裡,沿著行車的方向。天氣凜冽,我冷得要命。我繼續不停地跑,希望會有一輛車開來,司機在大霧中不能及時認出我,壓過我身上,壓死我。
當電話終於想起時,我好不容易才慢慢地清醒過來。我沒有立即找到床頭燈的開關,電話聽筒險些從我汗溼的手裡滑落。我看看錶:三點四十五分。
我把聽筒舉到耳邊。
“喂……”
我聽到音樂,我熟悉的音樂。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唱——《隨風飄去》。
“羅伯特……”
“昂熱拉!”我忍不住咳嗽,“昂熱拉。”
“我叫醒你了,我可憐的人兒。”
“不是。”
“就是,我聽得出來。”
那個男聲仍然在唱,樂曲響起。
“那好吧,你叫醒了我。我太高興了!誰在那兒唱?你在哪兒?”
“電影首映式結束後,在‘領事飯店’裡還舉辦了一場宴會。‘保安警’賭場的那家飯店,你還記得嗎?”
“記得。”
“很多人。一個個都大名鼎鼎,有錢人。我收到三個訂單,畫肖像,羅伯特!”
“恭喜你!”
“謝謝。你呢?你在維也納怎麼樣?”
“又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