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快速前進。我們又沿著海邊行駛,經過它的沙灘、岩石和眾多美食店。我們看不到幾個人。我們在這次途中幾乎沒講幾句話。
昂熱拉穿著一身白套裝,沒有化妝。她把車停在候機大樓前,陪我去櫃檯,一直走到最後的關口。她的眼睛不離開我,但是她不再講話了。直到告別時她才說:“我在上面,在第二個參觀臺上。”說完她就跑走了。我接受護照和海關檢查,被全身檢查,因為劫機正是一大時髦。我的飛機已經在呼叫登機了,當我走向開往跑道的汽車時,我轉過身,看到昂熱拉就站在我上方。她站在第二個參觀臺上,幾乎是孤身一人。她揮手,笑,我想起那位牧師三年前對她講的有關她的面具的一切,以及她昨天夜裡自己對她的亞洲人臉孔所講的一切。我也笑,笑得很難看,往回揮手。這下她笑得更厲害,揮得更起勁了。我左腳疼。我最後一個走進汽車。它迅速開動,開往等候在停機坪上的飛機。當我再次下車時,我能清晰地看到穿著白套裝的昂熱拉。我再次揮手,她也用雙臂往回揮動。我揮了那麼長時間,直到空中小姐請我登機。
我盯著機外的大海。飛行員將笨重的波音飛機陡地拉高。“請勿吸菸”的牌子熄滅了。我伸手到衣袋裡取藥片。這時,我的手指抓到了一個小小的硬物。我把它取出來。那是我在昂熱拉的藏品中欣賞過的那隻可愛的烏檀木象。她一定是今天早晨把它偷偷塞進我衣袋裡的。
昂熱拉……
我看到她站在我面前。她的眼睛。她的美妙的眼睛。太陽突然強烈地穿透機艙窗戶,照花了我的眼睛。我不得不合上眼皮。現在,我才真正地看到了昂熱拉的眼睛。我的手指握緊了那隻小象。我們的飛機繞了一個大彎向北飛去。左腳仍在疼。
34
巴黎下著雨。
杜塞爾多夫下著雨。
一個可恨的寒冷的世界包圍著我。我冷。這回我又穿錯了西服。在巴黎的時間太短了,但我從杜塞爾多夫的洛豪森機場給昂熱拉打了電話,透過自撥系統很快就通了。她馬上就接了,她的聲音聽上去透不過氣來:“喂!”
“我是羅伯特。”
“您安全降落了!謝天謝地!”
“我……我想為那隻象道謝,昂熱拉。您把它送給我,讓我很高興……真的,非常開心。當我這麼講時,我就把它握在手裡。”
“希望那隻象帶給您幸運。”昂熱拉說,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我一直在講法語而她說的是德語。
我感動地說:“您在講德語!”昂熱拉難為情了。
“對,”她說,“我請您原諒,羅伯特。”
“請我?原諒?為什麼?”
“因為我……因為我的愚蠢行為。我想通了,肯定不是所有的德國人都想當兵。肯定並非所有的德國人都是納粹。”
“有一大批人。”我說。
“但遠非全部,不,肯定不是。”她的可愛的聲音說,“您,羅伯特,您肯定不是。”
“不是。”我說。
“您也不願意當兵。”
“大概不願意。”我說。
“是啊,我也這麼想。因為我那樣太不公平,您原諒我嗎?”
“這還用問!昂熱拉,您在家裡,我聽到您的聲音,我高興極了!”
“我知道您降落後會打電話。我要呆在家裡。我也想聽聽您的聲音。”
“可您從哪兒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我要呆在這裡。可憐的勞倫特·維阿拉明天早晨就要被埋葬了。您知道,這裡很熱,得迅速處理。事後我馬上去見她母親。”
“我可以再打電話嗎?今天晚上?”
“那當然,”昂熱拉回答說,“那當然。請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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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coverage。”古斯塔夫·勃蘭登伯格說。他使勁撓著他那光禿禿、正方形的頭顱。“就因為這個我們讓您回來了,羅伯特。”我的上司這回穿著一件橙色和白色條紋的襯衫,他又是口叼一支大哈瓦納雪茄,從一隻袋子裡吞食爆米花,那隻袋子旁還有三袋。他已經滿身碎屑,他的辦公桌看上去前所未有的雜亂。他身旁的一張舒服的沙發椅裡,坐著一個大約五十歲的男人,衣著非常考究,安詳、鎮定,有一張瘦骨嶙峋、生性多疑的臉孔。勃蘭登伯格向我介紹,他是聯邦財政部的司長丹尼爾·弗裡瑟博士。我一點也不明白,是什麼把弗裡瑟吹來這兒的。我現在仍沒意識到。在這個星期天上午,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