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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大浦攀上牆頭一張望,有點兒服了:“紫姨,真的,那邊真是片兒沒人住的荒院,牆根的草長得尺把高呢!”

紫姨微笑了:“這就對了。”

嚴大浦卻墮入了五里雲霧之中。他拍打著蹭了一身的牆頭積土,看著已經轉輪迴府的紫姨,百思不得其解地望著也同樣滿臉迷惑的秋姍:

“剛才咱們部長說‘這就對了’,一個沒人住的小荒院兒,到底‘對’上了什麼?”

當晚,紫姨家的小牌室裡,因為小町和孫隆龍不在,顯得冷清了許多。外面起風了,報告著又一個嚴寒冬季的悄然來臨。秋姍放下厚重的絲絨窗簾,自言自語般念道:

“那兩個小傢伙,也該回來了——”

曾佐還是在不厭其煩地洗著手裡的撲克牌,紫姨卻讓嚴大浦把自己別在腰裡的小手槍拿出來,退出彈夾,小心翼翼地在手中把玩兒著,顯得饒有興味

從臘月初七晚上到初八上午,今冬的第一場雪,靜靜地飄揚了一夜。皇糧衚衕家家戶戶的房頂和院落,都被雪花打扮得乾乾淨淨。

就在這樣的時刻,向來深居簡出的紫姨,又帶著小町和“侄女兒”秋姍,穿戴得暖暖和和又漂漂亮亮地,出來串門子。她們直奔九號院那座昔日的小公主府、當今的高法院長宅第而去。

九號院兒裡的松竹梅柳、假山亭臺,就如同姿態各異的白衣仕女翩然起舞的雕塑造型

早已出院在家靜養的朱雨馨,身穿滾著紫貂皮領口和袖口的猩紅貢緞絲棉坎肩。雖然因為受傷的肩胛尚未痊癒,一塊同色的羊絨三角巾斜吊著左臂,在雪景的映襯下,除了臉色顯得比以往蒼白一點,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是雍榮華貴、儀態萬方。

她讓兩個女僕左右攙扶著,對突然光臨的紫姨娘三人,表示由衷的歡迎。紫姨讓小町趕緊把一個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白色土織布口袋,遞到女主人的面前:

“夫人,我們可是上門來討粥吃的啊!今個兒是臘八,京城所有的寺院,恐怕這會兒都在施粥呢!早就聽說府上的臘八粥,論講究可是城裡的頭一份兒。我們娘仨也不敢白吃白喝,這不,雖然是晚了那麼幾個月,總算還沒有食言——這就是秋天那陣子,跟夫人說叨過的栗子了。”

這回,紫姨刻意地迴避了“興隆”那個敏感的地名。

小町和秋姍暗暗觀察著朱雨馨的反應,只見人家從容不迫的吩咐下人收下栗子,謝過紫姨,便請幾位女客,都到自己的東暖閣中落座。

這暖閣不大,一半面積都被三面鑲著鏡子的紅木雕花臥榻佔據了。榻上靠邊兒放著一隻做工精美的螺鈿日本漆小炕櫃,還摞著厚絨絨的外國毛毯和各色絲綢刺繡的靠枕,一張紫檀木小炕桌擱在中間。

炕沿下,青花厚磁的火盆兒裡,通紅的炭火把房間烘得暖洋洋的。朝著院子的玻璃窗,正好把院子裡的一片雪景鑲在花格框子裡,如同一幅水墨畫般恰到美處。

秋姍富於職業本能的目光立刻就看到:那隻瑞典制造的皮藥箱。幾個月前,自己曾經開啟它,為錢公子消毒被周小月咬傷、抓傷的創口。眼下,它正端放在小炕櫃上面

紫姨應邀跟女主人並排坐在臥榻的炕桌兩側,兩個女孩子則在靠牆的一對八仙椅上,輕鬆地落了座——

女性從來有著屬於自己的世界和屬於自己的語言,她們往往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就能迅速獲得心思的默契。今天的話題是雪還是風,是月還是雲彼此的對話相去總不會太遠。

話題先從女主人的傷情開始,細膩無比的人情關懷,加上一位醫學專業人士的詢問,很快就使賓主間的氣氛和諧起來。今天,儒雅的女主人果然是要用自家秘製的臘八粥,來招待自己的雅客:

“今兒個呢,我自然是要請你們孃兒仨喝粥。可咱們得以這‘臘八’為題,每個人都給大夥兒說個故事或是一段詩歌詞話來。說到這臘八粥的源頭,那傳說、典故和炮製的講究,可就多了。誰要是什麼都說不出,等待會兒粥上來了,可就只有聞粥的份兒呦——我看,饒了這兩姊妹年輕,我們老太太們呢,就讓給她們先說。”

第二十五章

院長夫人今天表現得興致勃勃。她看得出,秋姍倒還沉得住氣,可小町一聽說喝碗粥還有附加條件,便開始抓耳撓腮了。

果真是秋姍先開了口:“傳說這臘月初八,是釋迦牟尼修行得道的日子。普天下的佛家子弟為了紀念佛祖,便在臘月初八以前,由僧人們手持缽盂,沿街化緣。將收集來的米、豆、慄、棗、果仁雜七雜八的材料煮成臘八粥,再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