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開了,一片桃紅柳綠的春日勝景。
凌汐池躺在一張藤椅上,懷裡抱著雪兒,正曬著太陽。
雖是懶洋洋的,不知為何,她總有些心神不寧,那日見到淵和後,她便擔心自己被人認了出來,本想找沈桑辰問一下,可他已經連著兩日沒出現了,只吩咐了一個隨從來告訴她,一切安好。
眼看著兩日過去,日子還是那麼平靜,她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於情於理,她本就沒什麼可怕的。
恰好今日客人不多,阿曜便帶著店裡的夥計去城外的景陵窯搬運新燒製的瓷器,店裡現在就只剩下她和陳伯,阿曜一走,她就開始覺得有些不安。
她不由得嘲笑自己,近日來,她好像越來越依賴阿曜。
正起身準備去給自己泡杯茶,這時,雪兒突然尖利的叫了一聲,她扭頭一看,一道黑影如疾風一般衝進了茶坊裡,眨眼不見了蹤跡。
凌汐池瞬間警惕了起來,正欲前去看個究竟,緊接著,樓下的大街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她走到樓邊往下一看,茶坊門前密密麻麻的圍著人,地上依稀還有血跡,各種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有大人的議論聲,有小孩的哭聲,她從那些聲音裡聽出了一個訊息。
有人遇刺了,刺客是瀧日國的奸細,奸細逃到她的茶坊裡了。
這還得了,她一急,連忙準備叫陳伯去看看。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伴隨著馬蹄聲的還有沉重的鎧甲聲。
她看了過去,一隊人馬從東街的盡頭衝了過來。
看到最前方的那個人後,她只覺一陣神思恍惚,聲音卡在嗓子裡怎麼都發不出來。
一定是陽光太刺眼了,不然,為何眼淚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依舊是一襲乾淨出塵的青衣。
凌汐池沒想到自己還會看到他。
她就站在樓上,看到他撥開了人群走了進去,然後,她便看到了他驟變的臉色,他像是吼了一句什麼,怔了一會兒後,彎腰抱起地上受傷的女子就轉身離去,一個小女孩跟在他們的身後,嗚嗚哇哇的哭著,她倒是認出來了,那小女孩是淵和。
再然後,她覺得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了,腦海中剩下的,只有那一張驟然變了臉色的臉龐,那樣生氣,那樣著急,那樣驚慌失措。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這份堅強在她看到他為另一個女子著急神傷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原來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將那份在意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時會那麼痛苦,原來親眼見證一份感情的死亡是這樣的無望。
什麼也聽不見了,什麼也看不見了。
就連一隊人馬衝了進來,對著她的茶坊肆意打砸的時候,她也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連有士兵打扮的人過來抓住了她,將她拷了起來,她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連她被關進了陰暗的地牢時,她的腦海中浮現的還是那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她抱著膝,縮在角落裡,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幾個獄卒一邊猜拳喝酒一邊扭頭看著她,其中一個問道:“怎麼回事?你們這是抓了一個啞巴回來嗎?”
另一個道:“不知道啊,從被我們抓住的時候就是這樣,又不哭又不鬧,呆呆傻傻的,問她什麼都不說。”
先前那個道:“該不是抓了個傻子回來吧。”
又有一人喝道:“別亂說,那可是瀧日國的奸細,上頭可是特意吩咐了,要特別關照。”
有人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怎麼個關照法?”
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牢頭的獄卒迎了上去,凌汐池終於抬起了頭,昏暗的光線中,她看不清來人是什麼樣。
她只看見那人將一大包沉甸甸的東西交給了那名牢頭,小聲道:“上面特意招呼了,叫你們陪裡面那個好好玩玩,弄死了也沒關係。”
牢頭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獰笑了起來,連聲道:“放心。”
那人轉身離去後,牢頭站在門口看著她,問了一句:“喂,你究竟得罪什麼大人物了。”
***
寒月國軍營中。
月弄寒組織著軍營裡的幾位將軍正在議事,商議著如何破除噬魂陣的陣法,正說到要緊處時,沈桑辰不經意的扭頭一看,便見他派去保護他汐姐姐的侍衛正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不安的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