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端起了茶,笑著搖了搖頭。
那是一局死棋。
老和尚笑了笑,伸手將茶盤上的棋子撿回了棋盒中。
棋局散了,棋子又回到了原位,老和尚道:“阿彌陀佛,讓施主見笑了,剛才那一局棋是昔年老衲與一位老友下到了殘局,多年來,我們始終沒有分出勝負,如今故人已去,只剩下這空蕩蕩的棋局聊以慰懷,只可惜這一局棋終究再也無人可下了。”
凌汐池靜靜的聽著,回道:“佛語有云,萬事皆空,只是過去的一個人,一場棋而已,大師理應放開了。”
老和尚道:“棋如人生,茫茫一生,有太多的未知,亦有太多的牽掛與得失令人無以釋懷,就算佛,也記掛著眾生,若看得開,又何須遁入空門。”
凌汐池沉吟道:“可太多的事情,看不開又能怎樣呢,已經註定的結果,便只有接受,這像這棋子,走到最後,每走一步都會想到要絕處逢生,可是太多的時候絕處逢生的機率很小,棋子和人生一樣,終會了的,若是這一局不結束,又怎能開始下一局呢?”
老和尚捻著佛珠,笑而不語。
凌汐池喝了口茶,卻又聽老和尚問道:“施主可知,老衲那位故人是誰?”
她愣了一下,說道:“願聞其詳。”
“老衲那位故友法號雲沉,世人皆稱她為仙霞師太。”
凌汐池的手一抖,險些沒捏住手中的杯子。
她抬頭詫異的看著面前的老和尚。
老和尚仍是笑眯眯的看著她。
凌汐池失聲道:“大師,你……”
“老衲法號空玄。”
凌汐池試探性的看著他,問道:“莫非大師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
空玄笑道:“阿彌陀佛,並非老衲多事,只是老衲曾經立下了三不救的規矩,不救未到將死之際之人,不救窮兇極惡之人,不救不合眼緣之人,那天那位施主將你帶來之際,你已經昏迷不醒,老衲不得已,便多問了幾句,他說了一些事情,恰好,老衲年輕時雲遊四海,也得了幾個朋友,近來的天下之事也知道一些,所以施主的身份並不難猜。”
凌汐池不相信的看著他:“你就是憑這個猜到我是誰的?”
“當然不是,”空玄搖了搖頭,“姑娘那日去看診的大夫與老衲是好友,他在施主的脈搏中留下了一根銀針,老衲替施主將那根銀針取出來之際,發現了施主有修煉過火陽訣的痕跡,對了,他有個兒子,姓謝,應該與施主是故識。”
“咳……”凌汐池被口中的茶水嗆了一下,問道:“他兒子不會叫謝虛頤吧?”
老和尚嗯了一聲。
“他們知道我在這裡了?”
空玄搖了搖頭:“不知,謝施主派人來過一次,被老衲打發走了。”
凌汐池鬆了一口氣,也不再遮遮掩掩,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施主動了殺心。”
“……”
“他威脅你了?”
“倒也不是,”空玄道:“老衲覺得,既然施主回來了也沒去找他們,必然是暫時不想見他們,施主的事理應自己做主。”
凌汐池苦笑了一聲,搖頭嘀咕道,“你是出家之人,不僅撒謊,怎麼還立下那麼多的規矩,在你們眼裡,不是應該眾生平等嗎?”
空玄道:“或許,老衲只是一個不算和尚的和尚吧。”
“那我倒是要謝謝大師你。”她苦笑了一聲:“在你眼裡我竟然還不算是一個窮兇極惡之人。”
“一來,老衲相信老友的眼光不會錯。”空玄說道:“二來,老衲也不算救了你,你身上的寒毒老衲解不了,你身上的傷老衲也治不了,只能替你暫時壓制住,該受的苦日後你還是得自己受的。”
凌汐池輕笑了一聲,說道:“無所謂了,忍得一日是一日,只要還活著,哪有不受苦的。”
說罷,她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說道:“好茶,再來一杯。”
茶確實是好的,喝了之後唇齒生香,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山野氣韻。
佛門裡的茶,比外面的茶是要有幾分風骨。
空玄又替她斟了一杯,說道:“看施主柔柔弱弱的樣子,原來也是一個性子豪爽的人。”
凌汐池笑,倒也不是她豪爽,只是如今她已是這樣了,再難也不過如此,難不成還要讓她天天一副悽悽慘慘慼戚的模樣嗎?
她也不想把自己過成那麼糟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