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之間的矛盾也已經擺到了檯面上,一旦失敗,不僅孫登做不成太子,周玉也會跟著犧牲。
相比之下,周胤的出走反而成了周家最有保障的一個選擇。
周循捧著劍,頹然的站在那裡,神色沮喪。
小橋雖然沒說話,可是她的心思和周循也差不多,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周胤挾著一隻盒子,匆匆的走進了後院,登上週玉的小樓。周玉正坐在琴前,雙手扶在琴上,卻沒有彈。長長的頭髮披散開來,如一匹綢緞披在肩上,面色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就連嘴唇都失去了往常的鮮豔。
“阿玉——”周胤心中一痛。
周玉緩緩的抬起頭,打量了周胤一眼,眼神亮了一亮,隨後又黯淡下去:“原來是兄長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周胤踢掉鞋,衝到周玉面前,憐惜的托住周玉的臉:“你病了?”
“沒有。”周玉搖搖頭,輕輕的推開周胤的手,她的手冰涼。“他給出了兄長什麼官?”
“沒什麼,長樂衛尉而已。”周胤坐下,仔細端詳著周玉,連連搖頭:“阿玉,你肯定是病了。”
“是嗎?”周玉無聲的笑了笑:“也許吧。聰明反被聰明誤,兄長,還是你的選擇是對的。夫唯無慾,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阿玉……”周胤欲言又止,他咂了咂嘴:“這是我帶給你的禮物,錢唐富春書坊新出的《新山海經》。”
周玉遲疑了一下,接過書翻開書頁看了一眼,一股新墨的香味撲鼻而來。書頁上是幾個圓勁的隸書,正是她熟悉的孫紹的字型,內容她也是看過的,是孫紹出征南海時所記的那些風土人情、珍奇異獸,以前孫紹每寫一篇,都會手抄一份給她。現在是印出來的,雖然裝幀更漂亮,卻少了一份感覺。
周玉將書放下,又拿起另一本,上面寫著“釋名”二字,左側有落款:北海劉熙著。她翻了翻,這是一本解釋各種名物的書,裡面有她熟悉的物品,也有她不熟悉的物品,但是裡面有大量的插圖,即使不認識也能看圖。
“這是富春書坊賣得最好的一套書,是劉成國先生的大作。”周胤見周玉對孫紹的那本書沒興趣,反倒是對劉熙的這套書很喜歡,臉色不免有些黯淡,他裝作沒看出來的介紹道:“劉成國先生憑著這本書的稿費,就衣食無憂了。”
“還有稿費?”周玉詫異的問道。
“當然了,不過他們叫潤筆。”周胤笑道:“每賣出一套這樣的書,劉成國先生可以得到書價的三成。現在不少學者都在籌劃出書,富春書坊的計劃都排到明年了。”
“這麼說,越以商立國的傳言不虛啊。”
“是。”周胤點點頭:“錢唐城裡最讓人覺得新奇的便是市場沒有封閉起來,而是分散在大街兩側,商人也不是賤民,相反還很受人尊重。”
“商人受人尊重,那農夫呢?”
“農夫更好了。”周胤笑道:“我來之前,虞丞相和陸御史還在商討國策,我聽說他們準備用一種叫補貼的辦法來吸引農夫種地,具體的我也說不清,反正聽姨母說,如果這件事真能實施的話,那越國以後的農夫一年辛苦下來,溫飽是沒有問題的。”
“他的手段,總是出人意料的。”周玉淡淡的說了一句,沉默了好半天,突然問道:“他問過我嗎?”
周胤皺了皺眉,點點頭道:“問過。他問我,你是不是願意的,我說是的,他就沒有再說什麼。”周胤悄悄的看了周玉一眼,見她面色煞白,又連忙加了一句:“那天,我看他臉色很不好。”其實當時孫紹很平靜,只是周胤怕周玉傷心,自己添了一句。
“命,這都是命。”周玉喃喃說道:“兄長,我累了,要休息片刻,你先出去吧。”
周胤無奈的嘆了一聲,欲言又止,起身告辭。他出了門,腳步聲慢慢走遠,周玉卻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拿起擱在一邊的那本薄薄的《新山海經》,凝視了片刻,驀的一聲長嚎,一口鮮血噴在了深青色的封皮上,如一叢盛開的桃花,妖豔而動人心魄。
周胤剛下了樓,忽然聽到樓上週玉淒厲的嘯聲,只猶豫了一剎那,他便轉身奔了回來,一看委頓在地的周玉嘴角刺眼的鮮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孫嵩跟在谷利的後面,快步走進了孫權的臥房,徐夫人陪在床前,看到孫嵩進來,連忙起身施禮。在富春山的時候,孫嵩作為越國的宗正給她提供了不少幫助,而後來她能夠回到建鄴成為吳國的王后,也是孫嵩出面奔走斡旋的。
“越國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