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兵法,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可惜,他沒能做到這些,或許,他的對手都太弱了,他只是應用了孫子兵法中最淺顯的道理,就能輕而易舉的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連奏凱歌,可是眼前這位越王在兵法上的造詣豈是那些小國之君能比的。孫紹在孟昂灣被他打了埋伏,照理說,他應該惱羞成怒,急於報仇,那樣的話他一定會上岸追擊,結果肯定是正中他的埋伏圈,然而孫紹卻沒有這麼做,他安安穩穩的等著,讓他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落了空,隨後又將計就計,搶在他們前面進了頓遜城,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聽說你不遵醫囑,不好好吃藥?”孫紹不緊不慢的說道:“是不是咽不下這口氣,想一死了之?”
“老夫年過六旬,多活幾年,少活幾年,又有什麼區別?”範蔓冷笑一聲:“你如果想以我為要挾,帶我兒投降,恐怕想得太如意了。”
孫紹不屑的一笑,平靜的看著範蔓:“看來,你還是沒理解我留下你這條老命的意思。”
範蔓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沒有你,我就拿不下特牧城?”孫紹給自己添了一杯酒,既不生氣,也沒有央求的意思,語氣淡定得如同和一個鄰居說著家長裡短,“長山、金陳兩戰,僅是降卒就有四萬,扶南的精銳已經損失殆盡,你那幾十個屬國,也大多成了我的屬國,現在就剩下一個特牧城。好吧,我滿打滿算,也就是兩萬人,一百頭象吧,難道你覺得這樣就能守得住特牧城?”
孫紹斜著眼睛看羊著範蔓,眼中充滿了譏諷。範蔓無言以對,他悲哀的發現,孫紹說得有理,就憑範金生的能力和他手中的力量,他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特牧城,就算能支援半年一年的又如何?扶南國已經分崩離析,不可能有什麼回天之力的。孫紹的詭計層出不窮,連他都不是他的對手,範金生就更不可能了。
“你要想死,我也不反對,不過,范家從此就絕後了。”孫紹微微的仰起頭,雖然他坐著,範蔓站著,可是看起來他卻是居高臨下,氣勢逼人。“我向你保證,你不會孤單的,首先是範長很快就會去陪你,其次,特牧城破之後,範金生也會追上你們,至於你那些夫人、孫子孫女,我保證一個不缺。”
“你——”範蔓氣得七竅生煙,嘴唇哆嗦了片刻,才恨恨的說道:“你們漢人說,上蒼有好生之德,我敗了就敗了,你為何要絕我范家的後?”
“既然你不肯與我化敵為友,我為什麼還要留下禍根?”孫紹不解的問道:“難道你沒聽說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嗎?先賢雷公曾說過,對待朋友,要和春風一樣溫暖,對待敵人,當然要象冬天一樣冷酷無情。”
“雷公?”範蔓真的被雷到了,他多少也算讀了一些書,怎麼從來沒來沒聽說過有個什麼雷公?漢人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自己所知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孫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本正經的眼神中帶了幾分同情。範蔓沒有在哪位是雷公的事情上糾纏,他看著孫紹,從孫紹的眼神中,他感覺到了孫紹剛才轉述的那句雷公名言可不是說了玩的,自己如果執意尋死,這個越王真有可能讓他一家老小全部下去陪他。
“你要怎樣?”範蔓的語氣明顯的軟了下來。
“寫一封信,讓範金生投降,避免一場大戰,說不定就是救了幾萬人的性命,你們范家可就積了陰德了。你們的梵天大神會保佑你們的,我,”孫紹指了指自己的心窩:“雖然不信什麼梵天大神,可是我也會替無數的黎民百姓感激你們。三千戶侯,除特牧城外,由你自己挑一個封地,如何?”
範蔓沉默了很久,最後無力的點點頭:“感激不盡。”得到孫紹的同意後,他慢慢的退出了艙室,腳步沉重得象是灌了鉛似的。死裡逃生,三千戶侯,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劫後餘生的喜悅,相反,他感到了沉甸甸的屈辱。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傲視天下英雄的,如今卻要接受一個後生的施捨。
換了三十年前,他還是年輕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他肯定會奮死一搏,絕不肯接受孫紹的施捨,可是現在不行,他老了,他自己死不足惜,但是他不能帶著全家去死,他不能逞一時之意氣,給范家帶來滅頂之災。
範蔓走在跳板上,腳軟得利害,看著跳板下翻著浪花的海水,他不止一次的想縱身跳入大海,就此瞭解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不敢,他不願意一家人在地獄裡聚首。他扶著舷板站了很久,慢慢的走過了跳板,回到自己的艙中,看守他計程車卒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他就再也堅持不住了,身子一歪,軟軟的倒在地上,老淚縱橫。
“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