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之後,嵇康幾乎每幾日就會去一次那個山中溪畔,去找那個帶著披著蓑衣斗笠的漁人,不過大多數的時候他都見不到人,只有有時才能偶爾遇見那麼一兩次。
雖然很難遇見,可每一次遇見時,嵇康總不怎麼說話,只是保持著安靜呆在一旁。後來,他會從書院裡帶上幾本書出來,就地坐在一旁看。
他來找的或許並不是仙緣,而是在這山林裡的那種好似擺脫了世事的感覺。
日子久了,顧楠也熟悉了這個年輕人,釣魚無事時,兩人也會有一句沒一句的說幾句閒話。
或許是到了春分之後了吧。
一日,嵇康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面容微黃,眼眶也有一些腫大,似乎是一夜沒睡。
他就要入仕了,這也是父兄所期,可是他根本無心為官,他所願的是在鄉野做學,遊歷各地。所以他昨晚想了一夜,卻依舊沒有想明白自己改如何做。
拖著疲憊的身子,他見到顧楠坐在溪邊,走到一塊石頭旁坐下,看了看顧楠身邊空著的魚框。
“仙家今日可釣到魚了?”
“明知故問。”顧楠拿著魚竿靜坐著說道,她靜坐的時候,身子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
嵇康有些疲憊地笑了笑,沒有像以往一樣拿出一本書來讀,而是坐在溪邊發呆。
一條小魚從水面上躍起,濺起水花,從魚鉤的旁邊遊過,卻就是沒有去咬那魚餌,大概是顧楠在這裡釣了太久的魚,魚都已經認識她了。
“仙家。”嵇康看著那魚遊走,對顧楠說道。
“我想做一件事,可此事有違父母養育之恩,有違兄長友人所望,非仁非義,你說我還該不該做?”
知道今日恐怕是難釣到魚了,顧楠放下了手中的魚竿,隨意的支在一旁。
想了一會兒嵇康的問題,說道。
“那這件事你想不想做?”
嵇康想了一會兒,點頭肯定:“我想。”
“那此事可會牽連雙親,兄弟友人?”
嵇康搖了搖頭:“應當不會。”
“那就去做吧。”
沒有道理,沒有勸告,沒有任何多餘的話,既然嵇康問,顧楠就告訴了他她的回答。
就連嵇康也是愣了一下,他以為顧楠要麼不會回答,若是回答也該是敘之道理才對,沒想到會是這麼直白。
兩人也算是相識一場,顧楠看向嵇康,將手放在了身邊的長琴上。
“我教你一首曲子如何?”
嵇康還在想著顧楠方才的話,聽到顧楠要教他曲子,行禮應道:“那有勞仙家了。”
琴音在山澗響起,不同於往日,今日的琴音有些激烈,聲聲迴響不散。
嵇康入神地聽著,這琴聲就像是他此時的心思一樣,在激烈的辯駁。
琴音持續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彈了三遍還是四遍,嵇康一直看著顧楠彈奏。
直到顧楠漸漸停下對他說道。
“這曲子也是我從別人那裡學來的,還未有名字,你可以自己命名。今日便這樣吧,你若是想明白了,下次再來的時候,我把琴譜給你。”
嵇康依舊沒有分清自己心中的想法,又或者是他分清了,卻沒有決意去做。
他知道顧楠的話以至此處,惘然地站了起來拜道:“謝仙家。”
說完,向著山林裡的狹長的小道走去。
可他走到小道前時,卻見到小道的盡頭站著一個人,是一個青年人。
這青年人穿著青色的長袍,一雙眉目修長,似乎很平和,不會給人壓迫的感覺。但又讓人覺得淡然,難以親近。
臉頰上的稜角分明,神色平淡,沒有笑意也沒有厲色。眼角落著一顆痣,平添了幾分俊美。任誰看見了這人,應當都會讚歎一聲。
嵇康有些詫異,行禮問道:“在下嵇康見過先生,不知道先生是?”
“哦。”青年人平淡的應了一聲,指著溪邊的顧楠說道:“我算是她的舊識吧,不過”
他指了指嵇康和自己,眨了眨眼睛:“你我應該也見過。”
只是上一次見的時候他是一隻鹿。
嵇康自然不記得他,還以為是自己忘記了,不免有些難堪。
青年人沒有停留在自己是誰的這個話題上,而是對著嵇康,算是隨和地說道。
“你的事我在一旁也聽到了,不過有些事,應當由你自己去想明白。”
說著,伸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