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先生拿了厚厚一疊廣告冊:“我們買房子吧,我已經初步選過了,買了房子,我們在新環境裡認真造新人。”尹心他們現在住的這房子,還是結婚時買的,很偏很舊很小。先生很早就說過了,努力賺錢買房子,買了房子生孩子。尹心凝視著先生,範圍從全身不斷縮小到瞳孔。尹心對著先生的瞳孔說:“你老實跟我說,這麼多年,你在外奔波,可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先生垂首:“要說對不起,還真有過一件。”尹心急切地問:“什麼?”“就是我答應在上海給你買打折的包,結果沒買啊!”先生以為尹心會嗔笑自己,尹心卻只是嘴角神經抽動了一下。6劉波將自己和尹心親熱的照片扔在了尹心面前:“我老婆反正不管我的,你如果想這樣欺騙我的感情,我倒也想讓全世界都見證一下,我們曾經的真愛。”尹心哭過,甚至跪下了,哀求過。這一切都是尹心鬼迷了心竅。尹心為什麼會做下這些事?她也不知道。劉波撫著尹心的頸:“就讓一切恢復原樣,我們讓愛情的花朵在角落裡燦爛開放。誰也不會傷害。”尹心只能點頭。年底,同事聚會多,吃完午餐吃晚餐。尹心將劉波車上的降壓藥倒空了,不動聲色地將滴油的大肉一塊塊地往劉波碗裡夾,又慫恿著同事們灌醉劉波。那一陣子,雨大得如同撒豆子一般。尹心和劉波夜裡落了單,尹心挑逗著劉波:“你敢不敢光著身子穿這件雨衣走在大雨裡?”劉波被尹心再三請求著,在車裡脫了衣,換上了雨衣。尹心下了車,看見劉波穿著綠色雨衣在雨裡走著,哈哈大笑。笑容收拾在劉波滑進路邊的一個窨井裡。尹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公司裡都知道劉波是什麼人,這樣的結果,全當作是一樁逸聞流傳著。7劉波死後,尹心更加怕冷。先生不在身邊的日子裡,尹心覺得自己手腳已經凍得不屬於自己了。先生被公司外派去東北,尹心問先生:“東北冷麼?”先生說:“不知道呢,應該很冷吧。”尹心偷偷地去找先生的上司談話:“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呢?拆散人家夫妻,你們太沒道德了吧。”先生回來,鐵青著臉:“你怎麼又這樣了?不要再這麼胡攪蠻纏了!”尹心又去先生公司:“他這麼多年到處出差,處處留情,你們有沒有為我們家屬考慮過?”先生打電話給尹心,一字一頓:“李,尹,心!你要再敢去我們公司鬧著看看!”尹心去到先生公司,前臺說經理不在,尹心直接衝到經理辦公室鬧。先生推開家門:“尹心,你再這樣我就把你送去精神病院了!”尹心渾身發抖,嘴唇發紫,蜷縮在地上。先生有些不忍,卻又不知還能說什麼,提著包又走了。尹心再去先生公司,前臺說:“不好意思,你先生已經辭職了,你如果再這樣,我就叫保安來了。”8尹心終於罷手。她給先生打電話:“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很冷。”說著,便哽咽了。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傳來嘟嘟的結束通話音。尹心真的很冷,她將自己泡在浴缸裡,很久很久。這曾經是她每天睡前必做的一件維持體溫的事,可這一次,她不準備起來了。尹心將頭埋進水裡,憋著氣,沒一會,水進入肺裡,她咳嗽了起來,因為咳著,所以吸進了更多的水,過了一會,她覺得喉部的肌肉痙攣了……終於開始平靜了。尹心覺得,一切的不安和寒冷都結束了。可是寂靜之中,卻傳來開門聲,幾聲急切的腳步聲,嘩啦的水聲,尹心的眼前針刺一般亮了起來。先生把尹心放在地上,雙手擠壓肺部:“尹心,這一切不怪你,我問過房東了,他說以前這戶人家住過一對夫婦,妻子因多疑被無奈的丈夫殺害在浴室。我們馬上搬走,我買了新房子,我們以後過全新的生活。尹心,你醒醒……”尹心眼前的光亮漸漸出現了層次,先是先生的瞳孔,再是他的臉,身體,浴室的環境,然後,尹心看見,先生的身後,站著一個穿綠色雨衣的男人,臉上滿是血,色色地笑著,伸出一隻手,扼向先生的脖子……☆、我是怎麼死的人活著,有時象個笑話,人死,則常常應了千奇百怪的詛咒。我是怎麼死的?上上籤1鬱文毫無頭緒地在小巷子裡走著。縱橫交錯的巷道,逼仄狹窄的石牆,讓他喘不過氣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陷入這個迷宮般的小巷子,他急於想逃脫,卻彷彿昆蟲困於蛛網。這感覺有點象一場噩夢。鬱文想起他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說夢中的小巷象徵著母親的產道,這是生的啟示。鬱文想想自己當下的狼狽和尷尬,連條小巷子都走不出去,這哪裡是生的啟示——這明明比死還難堪。想著死,他渾身打了一個寒戰。天上月兒明,地上卻沒有他的影子。他一頭朝青石牆上撞去,竟然穿牆而過。鬱文這才明白,自己原來已經死了。2人活著有時象個笑話,人死,則常常應了千奇百怪的詛咒。鬱文的情形,也正應了那句惡毒的詛咒——連自己是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