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爺你可別誤會,今天呢,我們是陪客,是十一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讓大家作個見證,我們才來的。”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解釋道。
“十一,什麼事情這麼重要,要打擾到這麼多叔父?”蔣麗芸額上冷汗都冒出來了,自己在上海搞私煙事小,逼唐十一交出兵權事大,蔣火生跟唐鐵是拜把子的兄弟,她這麼迫害唐十一,肯定得挨蔣火生的罵。
“芸姨,前幾天你好心為幾位打算另謀出路的兄弟餞行,被我的一些胡亂猜測給搗亂了,現在十一搞明白了,自己冤枉了你,所以必須請各位叔父作證,親自上門道歉。”唐十一說著就跪了下來,旁人連忙去拉他,他卻是怎麼都不願意起來, “各位,前幾天我知道了芸姨要從廣西運鴉片過來,以為她變節了要勾結日本人毒害同胞,就火遮眼了逮著一張看起來像的報紙就來質問芸姨,那哥們昨天給電話了,說這照片報館用錯了圖片,這是芸姨為上海慈善院剪綵,不是煙館,而那批鴉片,昨天晚上被人一把火燒光了,在火災現場找到了這把槍。”唐十一讓權叔把那把燒得黑乎乎了的女式手槍擱到茶几上,“這把槍各位都認得吧,就是芸姨那天指著我的那把。”
“嗯?”聽到唐十一說蔣麗芸拿槍指著他,蔣火生皺著眉頭看了蔣麗芸一眼,蔣麗芸連忙解釋道,“我那天是嚇唬他的,哪能來真的呢!十一,十一你說是吧?”
“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芸姨責罰我是很應該的。”唐十一繼續說道,“我問了廣西那邊的人,這批鴉片是黑市能買到的華南地區的大部分鴉片,下一批要等到三個月後才會運到,芸姨全部買下來了,然後居然是一把火燒了!看到這把槍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我錯得非常徹底!”
蔣麗芸一愣,不知道唐十一為何要塞她這麼一頂高帽,只能“嗯嗯哦哦”幾聲來應付,唐十一跪了過去,拉著她的手抬起頭來看著她,清亮的眼睛泛起了水汽,“為了不給日本人威脅賣鴉片毒害自己的同胞,竟然親自毀了自己的家當,我爸說的對,芸姨你果然巾幗不讓鬚眉!唐十一服了!”說著,他突然站了起來,對著一班叔父大聲說道,“你們聽著!蔣家大奶奶都能帶頭燒鴉片了,我們還能繼續賣嗎?!從此廣州不會再有鴉片賣!誰賣,誰就是跟唐家蔣家過不去!我們不賣,也不能讓任何過江龍來賣!來一個斃一個來兩個斃一雙!你們要是連一個女人的膽氣都沒有,就給我滾出廣州!清楚了沒!”
眾人被唐十一這麼一吼,頓時呆住了,蔣麗芸燒鴉片?蔣家竟然燒了鴉片改行做正當人家?!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見大家愣著沒有反應,唐十一不滿地提高了音量,“清不清楚?!”
“清楚、清楚……”那些人如夢初醒,也發現唐十一併不是在說場面話,只能呢呢喃喃地回應。
“聽不見!”唐十一大聲喝道。
“清楚!”這下是整整齊齊的大聲回答了。
蔣火生的眉頭還是皺著,他回頭去看自己妻子,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會做出唐十一口中的那些大仁大義的事情,但看蔣麗芸的神色也不對頭,便不動聲色,“十一,你說的事情,全看麗芸意思。麗芸,你有什麼話要講嗎?”
蔣麗芸被唐十一硬扣了這頂高帽,坐實了一個“堅決不與日本人勾結賣鴉片”的英雄名號,真是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能了,她僵著臉勉強笑了出來,上前去扶起唐十一,在他耳邊悄聲說道,“你這隻小老虎,不學你爸實打實地打江山,就學這些虛的拋浪頭功夫。”
“要把浪頭拋得好也得花不少功夫的,芸姨。”唐十一也悄聲回答了,他站起來,又對蔣火生行了個大禮。蔣麗芸說了些“以和為貴”之類的話,就打發眾人離開,唐十一便領著那班叔父離開了。
蔣麗芸跌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才抄起一個杯子用力地砸在地上,“唐十一!你有種!”
“麗芸,這小老虎睡醒了,我們惹不起了。”蔣火生知道她被人擺了一道正生氣,便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反正我們不久就退到重慶去了,就看他一個人怎麼在廣州風光吧。”
“我這次被擺得心服口服,他也厲害,裝糊塗裝了二十年了。”蔣麗芸要是早知道唐十一那溫柔明媚的眼睛裡頭有這麼多的算計,那天在醫院她就不會幫著他接手傅易遠,“不愧是戲子養的……”
“麗芸!”蔣火生打斷她的話,“不準這麼說嫂子。”
“啊,對不起,我一時生氣就亂講話了,好了好了,我不去想這事了,你別生氣。”蔣麗芸見丈夫生氣了,連忙順了他意思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