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裡,這樣的兩夫妻,以及他們碰撞在一起的目光,就應該就叫做“深情款款”。
(三)
她下意識扭頭,旁邊的病床上,沈捷還沒有醒。
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睡著的樣子,安寧,平和。
她從窄小的陪護床上下來,走到沈捷床邊的圓凳前坐下,愣愣地看了足有半分鐘。然後她輕輕握住他的手,輕輕地俯下身,把臉貼在他的掌心,就那樣靜靜地、靜靜地趴著。她只能依靠這樣的方式,感受那些尚未溜走的溫暖。
她內心裡不是不後怕的——如果手術失敗,如果癌細胞轉移,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於這個世界,那麼,她青春記憶中最後一點可以被銘記的美好,也就會消失不見。
到這個時候,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經歷了那麼多的生離死別,經歷了那麼多的悔不當初,她的心臟已經變得越來越堅強。現在,她依然害怕某些人、某些事的突然消失,卻不再害怕死亡本身所帶來的絕望與淒涼。
換言之,她害怕的,不是生老病死,而是猝不及防。
B…3
畢業獨唱音樂會就在這樣矛盾又糾結的情況下來到了。託沈捷的福,不是省會堂,而是省電視臺的演播大廳。桑離知道現在人們看她的目光應該和當年大家背地裡看駱晶是一樣的,但是她冷笑著想:就算人們的目光再鄙棄,還不是要送鮮花給自己?
不為別的,單就因為她是若干次全國比賽的一等獎,是葉鬱霞的學生,且,今晚甚至會有梁煒菘來捧場。
笑貧不笑娼啊……
桑離嘲諷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想:桑離你已經“娼”到一定境界了,所以才有機會跟這樣的名家學唱歌,才有勇氣在人們的指點與議論中揚長而去,才可以用不斷精進的技藝去堵別人的嘴……到底是自己畸形,還是這世界畸形?
想到這裡,她對著鏡子笑一笑,而後整理一下妝容,在主持人清越的報幕聲響起之後邁著最從容優雅的步伐走出去。她看著臺下一片烏壓壓的人頭,昂起頭,露出一個明媚自信的笑容。
是在那一瞬間,她知道了自己的決定——她從來沒有放棄最初的那條路,她要走下去,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音樂起,她全情投入地歌唱,從《春之聲》到《教我如何不想他》,從《乘著歌聲的翅膀》到《夏天最後一朵玫瑰》……掌聲響起的瞬間,桑離微笑謝幕,她知道,自己的演出很成功。
她只是不知道,她和沈捷在一起的時間,是否進入了尾聲?
演唱會結束後,桑離一直在琢磨怎麼跟沈捷提出自己要去北京這件事。
晚上,沈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桑離一邊削蘋果一邊突然問:“叔叔,你今年三十五歲了吧?”
沈捷本來在看財經報道,聽見這話的瞬間有點咬牙切齒,看了桑離一眼道:“告訴過你不要叫我叔叔。”
桑離笑,看著沈捷說:“叔叔,說起來咱倆的屬相都一樣哦?”
沈捷斜眼看看桑離,見蘋果削完了,等她放下刀就一把拽到自己懷裡,勒住她的腰,認真看著她年輕的臉孔,納悶地問:“除了我比你大十二歲這件事,你還想說什麼?”
桑離啃一口蘋果,問他:“你怎麼還不結婚?”
沈捷愣一下,笑了:“怎麼,等不及想嫁給我?”
“沒說我,”桑離翻個白眼,把蘋果舉到沈捷嘴邊,看他咬一口,才問,“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你爸媽也不催你嗎?”
“他們催他們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沈捷看著電視,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那你遲早是要結婚的吧?”桑離繼續問。
“你到底想說什麼?”沈捷把目光從電視上移開,正視桑離。
“我想說——”桑離喘口氣,看著沈捷的眼睛,難得的嚴肅,“我要去北京。”
“北京,”沈捷有些納悶,“葉老師那裡上過那麼長時間的課了,現在才想去北京?”
“梁老師說可以幫我推薦,”桑離隱去了梁煒菘話裡的另外一些資訊,“大概要花錢吧,人家也不能白幫我啊。”
沈捷仔細看看桑離:“我下半年要回上海總部,你去北京……你的意思是咱們分開?”
桑離一愣,這話真被他說了後反而有些隱隱的難過與不捨得,便囁嚅著沒說話。
沈捷鬆開手站起身,略頓一頓,才回身對桑離說:“你讓我想想。”
“當初是你說幫我實現夢想的,”桑離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