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四個梨,口還是渴。
對面的年輕人,沉吟了好半晌,終於,吐出一句:“你的意思是,我排斥成家,排斥的是這件事,並不是某一個人,我對文清公主,沒有我預想的那麼討厭?”
鍾自羽又開始摸梨:“你不想成親,因為你認為成親會耽誤你雲遊行醫,但你從未想過,你未來妻子,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容黎抿著唇,倒是承認:“我的確沒想過。”
在容黎眼裡,成親後,他的生活會產生改變,行程會受到脅迫,而他的這位妻子,會成為他人生的障礙,這個障礙,有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僅此而已。
但如果將這個障礙,換成文清公主的臉?
容黎眉眼動了下,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
但心跳,快了一瞬。
鍾自羽已經不削梨了,擦了擦,直接啃:“至於你說,你為什麼會喜歡她,這太容易解釋了,她長得好。”
容黎皺了
皺眉。
鍾自羽解釋:“好看的風景,會令人心曠神怡,人也一樣,她如果真的像外面傳聞的那樣美,那你看到她,自然會舒心,你願意同她多呆一會兒,願意多看她幾眼,就已經是被她吸引了。”
“至於你看不慣他和容傾多來往,那更容易解釋,你覺得,這份風景,是獨屬你一個人的。”
鍾自羽笑了聲:“至於為什麼是獨屬你一個人的,那就要問你自己。”
“不。”鍾自羽話音剛落,容黎已經起身反駁:“在意她,是在見到她之前,風景論,不成立。”
鍾自羽一愣。
容黎道:“問你也是白搭,你的確不太懂。”
鍾自羽:“……”
容黎轉身離開。
鍾自羽在後面,把吃剩的梨,砸在他關上的鐵門板上。
“啪”的一聲,聲音還不小,就是沒有喚回離開人的一個側目。
容黎出了牢房,目標明確,直往別館。
進了別館,他找到了熟人,問:“公主呢?”
熟人就是昨天幫容黎騙公主到花廳的丫鬟,她立刻道:“在廚房。”
容黎抵達廚房時,就看到桂花樹下,穿著粉裙子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專心致志的……看一頭白羊,喂一隻小狗,吃奶?
身邊的丫鬟,適時的道:“文清公主的婢女,方才出門採買回來,就帶回這隻小狗,好像是在哪兒撿的,快餓死了,文清公主就帶著小狗,找後廚要了一頭母羊,讓小狗喝羊奶。”
容黎再順眼看過去,就見文清公主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想去摸摸小奶狗的背毛,但似乎又怕這樣會打擾小狗進食,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伸爪子,去擼了一把母羊的大腦袋。
母羊不高興的“咩”了她一聲。
小公主忙把爪子收回,又討好的對母羊道:“對不起嘛。”
她嬌小可愛的一小團,這麼蹲著,還沒拉直了斜躺的母羊大,母羊沒跟她計較,倒是低頭,用鼻子拱了一下吃奶的小狗,就像平日看護它的羊崽一樣。
容黎就這麼遠遠的看著,腦中不其然,想起一道畫面。
一團溼漉漉的小東西,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襟,輕輕的重量,紅紅的鼻尖,她哭得狼狽又絕望,沉沉浮浮的蕩在水面時,她害怕的鑽在他懷裡,但上岸之前,她又鼓起勇氣睜開過一次眼,他與她四目相對,就在那一刻,小東西眼裡瀕死的崩潰,突然,轉變成了委屈與慶幸。
容黎不知她當時在想什麼。
但上了岸後,她叫他神仙小哥哥。
所以,她之前應該是在祈禱吧。
祈禱有神仙救她。
最後,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