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直著揹走過去,拿起來一字一字唸了一遍,然後慢慢放下。
他端著那碗麵走到垃圾桶面前就像直接倒進去,可是想到炊事員深更半夜付出的勞動,他端回了餐桌前,一個人,一口一口吃著。其實他並不愛吃這種油爆味重的臊子面,只因見她喜歡吃,於是三天兩頭地打這個面回來陪她吃,覺得看她吃東西時胃口大好的模樣就高興。而此時,他捧著面,卻吃出五味雜陳,萬般苦澀。她捅了那麼大簍子,他也不過發了一頓火,她就這麼一聲不吭走了,回市區住,這是要分居嗎?人都說床頭打架床尾和,相愛的夫妻不會是這樣的,她顯然不在乎這段婚姻,一遇到一點點矛盾,就想全盤放棄。
挑了幾口,實在沒胃口吃了,陸少勳把剩下的一大碗麵放進了冰箱。此時他才看到冰箱裡他儲備的那些吃的,一樣也沒少。她晚上什麼都沒吃?那她幾點走的?他快步走到電視機前,摸了摸機頂,果然,還有點溫熱。該死的!又是深更半夜跑出去!上回被狗追被雨淋還不夠嗎!他拿起電話往京港花園打。
響了幾聲,果然有人接了,池小淺的聲音有氣無力地有點啞,“喂,我到家了,你甭擔心了,我好睏,掛了啊。”然後,就是嘟嘟嘟的盲音。陸少勳木然放下電話,也沒再撥回去。
池小淺此時握著電話躺在被窩裡,全身滾燙。也怪她任性,大晚上的要走。那一帶本來就是城郊,深夜裡哪還有回程的班車,於是她就一個人拉著箱子徒步走到鎮上的公路上去攔計程車,吹了好一會兒的夜風。晚飯沒吃,又哭了好一會兒的她,被冷風吹病了。她掙扎下床,從抽屜裡找了幾顆感冒藥吃了,又灌了一大杯水,然後爬回床上接著睡。
迷迷糊糊地,她似乎又回到那段日子,她和盛澤去水上樂園玩兒,回來病了,盛澤抱她去醫院輸液,後來又看到盛澤和葉漾在一起,她一個人跑出來,然後陸少勳來找她……半夢半醒間,兩個男人,兩段感情此消彼長,此起彼伏……感冒藥根本不起作用,池小淺覺得自己熬不住了,再這麼燒下去她腦子非燒傻了不成,於是給田心打了電話,她在市區,再怎麼也比陸少勳趕過來快一些。
大概這一天真的是個壞日子。陸少勳和池小淺一個生氣著,一個病著,捱到天快亮時,陸少勳靠著沙發才要閤眼,手機卻鈴聲大作。家裡來電話說,陸老太太快不行了。
陸少勳蹦一下從沙發上起來,披起衣服就往外衝,一邊啟動車子一邊給池小淺打電話,一個,兩個,三個,怎麼都沒有人接,該死的,她脾氣怎麼那麼大!他只有改發簡訊:“小淺,奶奶病危,速回電話。”他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一頭奔進病房。老太太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微弱了,看起來只剩最後一口氣吊著。
陸媽見陸少勳進來,哭著聲問,“你媳婦兒呢。”
陸少勳臉色很難看,“別管她了。”他湊到奶奶病床頭,握住老人家的手,“奶奶,你挺住,奶奶,挺過這一關就好了,奶奶。”
陸奶奶只剩眼皮子還在微微動著,時而呼氣很粗重,時而就像沒了呼吸一樣。好像好一會兒才聽到陸少勳的聲音,開始顫著嘴皮。陸少勳把耳朵湊到她嘴邊,“奶奶你說,我聽著呢。”
“阿良……阿良我來了……兒子……”陸奶奶此時嘴裡又開始斷續喊著,陸少勳知道,陸阿良是他爺爺的名字。“少勳……小淺……少勳……”陸奶奶又開始叫著孫子孫媳婦兒的名字,大概,老人家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們的幸福吧。
“奶奶,我們現在很好,我們很好,你別擔心。”陸少勳心裡貓抓一樣難受,池小淺這倔丫頭,這是在鬧什麼!還不回他電話。就算她睡死了聽不到手機鈴聲,那家裡座機那麼大動靜總聽得到了吧!簡訊也不回!就算吵架不高興,也要分個主次輕重吧,現在奶奶危在旦夕,她這個做孫媳婦兒的難道還只顧著自己的小性子!
可事實上,池小淺壓根兒就沒有帶手機。田心把昏昏沉沉的她駝到醫院,醫生一量體溫臉都綠了,不停責怪她怎麼這會兒才來,再燒下去要出事的,說著一連給她開了三天的輸液。等到了輸液室,池小淺一摸身上,糟糕沒帶手機,她第一反應就是陸少勳要是找不到她著急怎麼辦,於是死活不輸液,說改吃退燒藥和打屁股針就好,田心和醫生狠狠把她罵了一通,只差沒綁著她輸液了。田心看著針掛上了,怕她空腹輸液不行,就下樓給她買了一碗粥上來。
“唉,我剛才上來的時候看到你們家司機了。走得挺著急的,好像往住院部去了,你們家沒誰生病吧?”
奶奶!池小淺第一反應奇準,一下子從輸液床上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