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新皇即位,朝廷要面臨著朝臣大換血,確實事務繁忙。郭滿看了眼牆角的銅壺滴漏,酉時快過了。等這麼久她也餓了,於是乾脆擺手叫丹櫻去布膳。這日夜裡,周公子果然沒回來。武安帝趙宥鳴實在有要事相商,便留周公子在宮裡歇了一宿。一大早睜眼,郭滿眯著眼手一摸旁邊,冰冰涼,沒人躺過。睜開了眼,窗外已然大亮,屋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在。雙喜聽到屋裡動靜,推開了門,便領著丫頭婆子們送水進來。又是一年五月夏,漸漸到了炎熱的季節。如今的天色亮得早,清脆的鳥鳴伴隨著清爽的微風透過半合的窗戶傳進來,還有那夾雜著草木氣味兒的露水清香,著實叫人心曠神怡。郭滿揉著腦袋從榻上爬起來,趿了鞋子便下榻去梳洗。一面梳洗著,一面命人拿種子去問了花匠。雖說她有些酸酸小妖精什麼的,但也知道周公子為人。周博雅那種傲氣的貴公子,哪怕表面上溫潤有禮,卻是真真兒傲慢到骨子裡。他若有什麼外心,那必然是理直氣壯,不屑於躲藏的。不過,她確實很好奇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畢竟箱籠南下之前她親自收拾的,根本沒有這東西。如今回來就在箱子裡,那必定是周博雅特意從昆城帶回來的。丹櫻捏著荷包的帶子,呆呆地‘哦’了一聲,便拎著出去了。說來,周家人素來風雅,從百年前就有養花種草的習慣。周家上至五代,子弟們自幼耳濡目染,個個對花草都頗有研究。周家偌大的庭院裡,每一株花草都是大召愛花之士求都求不來的珍奇品種。為了照顧滿園的奇花異草,周太傅索性就養了一批頗有本事的花匠。郭滿詢問花匠,那是最容易不過的事兒。丹櫻來回很快,郭滿這邊才梳洗完畢,她邁著小短腿蹭蹭地就跑回來。這丫頭在郭滿這兒養得十分敦實,因著力氣大吃得多,如今已經是個圓乎乎的小胖妞。不過鑑於周家人對下人要求嚴格,丹櫻即便是微胖,也是十分清秀討喜的。天熱,她跑了一腦門子汗,對著郭滿就說了句‘不好’。丹櫻急得臉紅撲撲的,嗓門有點大:“主子啊,奴婢拿著個過去,劉叔看一眼就說這袋子裡是曼陀羅的花種,有毒!”郭滿正端著一杯溫羊乳在喝,聞言就是一口嗆著奶了:“……曼,曼陀羅?”丹櫻飛快地點頭說,“劉叔說曼陀羅這種花全身上下都是毒,種子是毒中之毒。這要是不小心吃進嘴裡,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死人!!”“咳咳咳咳咳……”郭滿這一口奶差點沒把自己給嗆死。她捂著差點噴奶的嘴,狠狠地咳了半天才把岔到氣管的羊乳給咳出來。看了一眼被丹櫻拎手裡的荷包,郭滿心有慼慼,到底是哪個蠢蛋送周公子這麼毒的東西?她個沒文化的,差點以為是黑芝麻。要是她昨晚腦抽抓了一把嚼,豈不是死得很冤枉?“咳,咳,拿走吧。”郭滿拍拍胸口,瞬間對這花種失去了興趣。不管了,既然周公子藏起來,那她就當沒看見吧。從哪兒摸出來的荷包,郭滿又給塞回了哪兒去。心裡嘀咕了兩句蠢蛋,十分怕死地叫雙喜乾淨再大一盆水來,昨晚洗得不乾淨,她得好好地重新洗個手。遠在昆城的蠢蛋又打了幾個噴嚏,沐長風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心道,難道熱傷風了?周公子是傍晚的時候回府的。彤紅的霞光佈滿了西天,明日又是一個豔陽天。周公子著一身絳紅的補服,腰束玉帶,頭戴玉冠,廣袖隨他走動而搖擺。他揹著一身霞光從滿園的花樹中穿過,身姿清雋挺拔,膚若白玉,目若點漆,眉目如畫。乍瞧一眼,彷彿仙人踏風而來。郭滿懷裡抱著一簸箕冰水湃過的烏紫桑葚,盤腿坐在葡萄藤下,吃得一嘴烏紫。周公子遠遠看到她,清冷的眉眼瞬間就柔化了。幾大步走過來,一手掐住郭滿的下巴抬起來,垂首便覆上了郭滿的唇。郭滿唔地一愣,就感覺周公子舌頭伸過來,勾著她的唇珠就是一舔:“……又在吃什麼呢?”嗓音從完美縫合的唇齒中飄出來,絲絲情色的沙啞。郭滿嘴巴被堵著,懷裡還抱著一簸箕,嗚嗚地根本說不出話。周公子卻垂眸輕笑,他一手扣住郭滿的後腦勺,弓著身子就這般堂而皇之地把舌頭伸進了郭滿的嘴裡。頎長俊逸的男人即便行動如登徒子一般急色地摟起女子往懷裡壓,看著依舊是俊雅而賞心悅目的,雙喜臉紅紅地想。逮著小嘴兒狠狠吃了個過癮,周博雅才依依不捨地放過了郭滿。他額頭抵著郭滿的額頭,嗓音裡含著沙啞,輕輕地笑:“滿滿如今已經是寧國夫人了,真是了不起。為夫不才,混到如今才混了個一個四品小官的職缺。還請夫人看在為夫年輕貌美,夜間賣力伺候的份上,莫嫌棄為夫啊!”郭滿重重喘了幾口氣,嘴那一塊兒被桑葚汁兒給染得烏紫烏紫的,她滿臉懵:“……啊?”腦子停頓了半天,方才慢吞吞地回嘴:“你也知道哦?”聽周公子自己說怕她嫌棄他,郭滿心裡暗爽,那叫一個嘚瑟啊。她抱著灑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