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在沒看到周鈺嫻之前,趙琳芳對自己貌美有著絕對的自負。然而此時眼前的周鈺嫻,無論家世、樣貌、教養都勝她良多,她心裡滋味兒不好受。似酸,又澀,十分嘔人。不過被她暗中打量的周鈺嫻卻在打量了一圈之後心下奇怪。一屋子女眷,就是沒看到她那個小嫂子。周鈺嫻於是便看向方氏,眼神問她郭滿怎麼不在。方氏衝她搖了搖頭,意思是等下回屋再說。母女倆的眉眼官司飛得起勁,倒是並未注意到其他。趙琳芳酸澀也只是一瞬。再抬頭時,眼裡清清淡淡,情緒全斂了乾淨。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與周鈺嫻這表姐處好關係。然而從周鈺嫻回來到用罷了晚膳,她連個招呼都不曾與周鈺嫻打,想著怎麼也該給周鈺嫻留下個印象,於是便在廊下等了一會兒。大冷的天兒,夜裡格外的涼。丫鬟提了燈籠陪她在廊下等,誰知周鈺嫻從屋裡出來,看也沒看趙琳芳一眼便走了。母女倆半年沒見,一肚子話要說。周鈺嫻如今滿心地與母親多親近,又哪裡看得到旁人?趙琳芳欲言又止看向她,大晚上的,沒得到哪怕一丁點兒她眼風的回應。眼睜睜看著周鈺嫻從眼前走過,半分都沒停留,趙琳芳整個都僵硬了。周鈺嫻走得快,眨眼就消失在長廊的一頭。趙琳芳默默地站了好一會兒,一聲不吭地扶著丫鬟的手離去。丫鬟小楓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不禁又酸又疼。就是瞎子聾子,路邊有人等著多少會問一句吧?這周家大姑娘是怎麼回事?經過她家姑娘愣是連一個眼風都不給她家姑娘。丫頭氣得臉上肉直顫,這是哪門子的知書達理?狗屁!眼睛張在頭頂上,不過覺得她家姑娘寄人籬下,故意輕慢她家姑娘!想到這兒,她又不免悲自家姑娘命苦。若非命苦,以她家姑娘的出身哪裡用得著這般小心翼翼地討好周家姑娘?心裡替趙琳芳委屈,那丫鬟狠狠唾罵了不長眼的周鈺嫻一頓。“姑娘,這禮還要不要送?”趙琳芳抿著嘴,心裡也氣得不輕面上半分不顯,道:“送!明日得了空在送。”“可是,姑娘,”方才那一幕,丫鬟氣得不得了,“周家那姑娘根本……”“慎言!”趙琳芳嚴厲喝止道。溫婉的眉眼在一瞬間凌厲起來,十分嚇人。一雙眼睛此時仿若扎著刀子,凌厲而兇狠地射向目光所及之人。冷森森的,直嚇得丫鬟趕緊把脫口而出的話嚥下去,“回屋再說。”丫鬟低下頭,不敢再說。丫鬟並沒有覺得自己有錯,周鈺嫻目中無人是事實。她跟自家姑娘兩人提著燈籠在廊下等,不可能看不到。就是故意不搭理她家姑娘!丫鬟嘀嘀咕咕地想罵,可看著回了屋便黑下臉的趙琳芳就不敢再說話。趙琳芳坐在榻邊,摸了摸書桌上一幅孤舟垂釣圖,命丫鬟裝進錦盒。屋裡寂靜無聲,丫鬟心裡有些惴惴,動作更小心翼翼了。“周家表哥今日不在府上?”默了許久,趙琳芳問。丫鬟一愣,“是,這幾日都不在。”趙琳芳沒說話,屋裡又安靜下來。“明日臘月二十八……”頓了頓,她又道:“小楓,你可打聽到我那位表嫂是怎麼回事?”關於郭滿的訊息不多,周家府上的下人嘴巴嚴實,甚少向外人吐露主子的事兒。但趙琳芳在府上半載,得大公主喜愛,人緣不錯,小楓如今也算知道一點。她皺了眉,選了個好聽點兒的說法:“聽說瞧著年紀很小,是個瘦巴巴的女童模樣。周家大夫人甚是喜愛她。別的就……奴婢沒打聽出來。”“這樣啊……” 方氏母女相攜回芳林苑,說了好一會兒話。和親之事確實已經定下是她了。冊封的旨意還未下,賜婚的旨意卻早已擬好旨,只是要等到年過之後。這後半年三個月,她在宮裡學得是最為嚴格的皇家禮儀。既然遠嫁北國,明惠帝恨不得拿最嚴格的規矩來要求她。周鈺嫻低頭吹了吹茶末,似乎已經接受這結果。方氏嘆了口氣:“耶律皇子雖說人有心,品貌也不錯。但見你這樣乖巧認了,娘這心裡又不舒坦。”北國委實太遠了些,往後送走了極有可能就是一輩子不見。想到此處,方氏這可慈母心就絞在一起。捨不得,精心教養長大的閨女,她哪裡捨得……“娘莫操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周鈺嫻想著儲秀宮牆頭時不時冒出來的,手便不自在地摸了摸頭上的血玉簪子。低垂的眼瞼下瞳仁地閃了閃,“之後的事兒哪裡說得準?事在人為罷了。”方氏又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腦袋,放她回去歇息。女兒太懂事了,做孃的心裡不好受。次日一早,別的院落還未有動靜,芳林苑就率先熱鬧起來。周博雅離京時打過超乎,方氏是知道兒子兒媳不出意外,今日夜裡就該到府了。方氏心裡歡喜,一大早就起來忙活。好難得年假休沐在家的周大爺窩個懶覺卻被她鬧醒,但見她如此高興,嘟囔了兩句,起身去書房眯覺。方氏不管他,高高興興地佈置新年節禮。為著陪周博雅南下荊州,郭滿約莫半年都沒在府上。雖說人不在,但方氏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