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其實從來都是君王獨治,攤上一個開明的,有自知之明的君主,會分配權力給士人,可是這樣的皇帝歷代以來,都極為少見,宋仁宗算一個,隆慶皇帝算一個,除此之外,幾乎沒有。
多數的時候,都是君主隨意欺凌臣子,耍弄權術,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天下蒼生。剛剛萬曆改元,一個閹豎就敢罷免託孤之臣,如此下去,只怕要比正德朝還要黑暗一萬倍,再不奮起一擊,大傢伙又會成為予取予求的魚肉,生死存亡,在此一戰!
當李太后帶著萬曆出現在金殿的時候,馮保高聲喝道:“陛下駕到,百官跪拜!”
有些人下意識要磕頭,唐毅突然開口,“慢著!”
馮保瞳孔緊縮,咬著牙道:“唐閣老,你連皇帝都不拜了,要造反不成?”
一個閹豎跳出來,哪裡用得著唐毅對付,徐渭晃著大腦袋,厲聲說道:“非也,我朝向來沒有太后垂簾聽政一說,陛下早朝,太后迴避,若是太后硬要參加,這也就不是早朝!在場唐閣老,殷閣老,張閣老,都是陛下的師傅,先帝在隆慶五年,曾有旨意,為體恤重臣,非正式朝會,可以不行跪拜之禮,我以為陛下繼承大統,應當事事以先帝為榜樣,尊師重教,不知道諸公以為然否?”
眾位大臣齊聲讚歎,以為徐大人所言極是。其實徐渭也是強辯,可是沒有辦法,這種時候,跪了就弱了氣勢,氣弱了,接下來說話也就不硬氣了。正所謂寸土必爭,說的就是這種場合,絕對馬虎不得。
馮保也沒了主意,只能偷眼看張居正,張居正咬了咬牙,徐渭的要求絕對不能答應,李太后不參加,如何壓得住場面。
他只好微不可查點頭,李太后帶著萬曆,坐在了龍椅上,手裡緊緊抱著皇帝,手心都是溼漉漉的。
未曾開言,先哽咽起來。
“先帝英年早逝,撇了下了孤兒寡母,伶仃孤苦,好不可憐。你等具是先帝臣子,深受先帝洪恩,理當忠心幼主,輔佐社稷,這才是正辦!為何一心阿附權臣,欺凌幼主,你們的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李太后雖然是一介女流,可是發起脾氣,還真有點嚇人。
“高拱身為託孤之臣,卻不守臣職,妄圖架空陛下,竊取主上威權,還說什麼十歲天子,當不了皇帝?如此猖獗,罷免了他,有什麼不對?你們還替高拱說話,是想讓先帝在天之靈,不得安寧嗎?”
這一套話是李太后在路上想好的,處處捧著隆慶,就是要利用隆慶,難住在場的群臣。她的想法很不錯,可是別忘了,在場都是什麼人物。比口水,十個李太后,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作為唐毅的哼哼二將,王世貞豈能讓徐胖子專美於前,他立刻站出來。
“臣等忠於先帝,忠於大明社稷,凡事以江山為重,以黎民蒼生為重,高閣老不但是先帝託孤之臣,還深得百官擁護,萬民愛戴,臣斗膽請教,是誰喪心病狂,狼子野心,妄圖憑著一道中旨,罷免高閣老,這個狂徒到底是誰?”
“還敢替高拱說話,就是哀家罷免的,陛下也同意,你又想怎樣?”
李太后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好似母老虎附體!
“大膽!”
徐胖子一躍三尺高,震得金殿亂顫,“太后,我朝規矩,後宮不得干政,您身為太后,乃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應當恪守婦道,怎麼能干預朝廷大臣任免,臣以為太后之言,殊為不妥,還請太后收回!”
好傢伙,這火力更猛的。
李太后被說的臉色慘白,銀牙咬得咯咯響,卻想不出什麼詞彙。張居正看在眼裡,氣在心頭,真是一幫傻乎乎的豬隊友!
“徐大人,你妄為大家,如此言語,也是以臣論君之道?”
“哈哈,張閣老,請教一句,誰為君王?”
“自然是當今萬曆皇帝!”
“那李氏算什麼?”徐渭大聲質問道:“莫非我大明出了個女皇帝,也要學那武后之亂嗎?”
“你好大膽子!”張居正大怒道:“徐渭,太后乃是陛下生母,國朝以仁孝治國,陛下尚在沖齡,遇事請益太后,又有什麼錯?非只陛下如此,當年宣宗已經成年,尚且要請教誠孝皇太后。莫非徐大人以為宣宗皇帝也錯了?”
徐渭一晃腦袋,怪笑道:“虧張閣老還敢提誠孝皇后,宣宗早逝,英宗繼位,誠孝皇后已經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教育英宗,壓制閹豎王振,對外依靠三楊輔政,延續仁宣之治,為女中堯舜,人所共知。而當今皇太后,正應該效仿誠孝皇后,一心教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