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全峰看著她眼淚落下的時候,心裡揪作了一團,立刻出聲安慰。他的語氣也軟和了許多,但是落在周玉玲的眼裡,卻沒有絲毫的意義。
“表哥,你不用跟我說了。我記得你之前還跟我說,想再看我落紅一次,不過你還沒找來老嬤嬤教我,現在就要把我和老嬤嬤都送給別人了是吧?你當初把我拐上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讓我嫁給別人呢?你要是說了,誰跟你上床!”
周玉玲一抬手就胡亂地抹了兩把臉,將臉頰上滑落的淚水都擦乾淨,不讓自己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來。她也跟著板起了臉,除了悲憤、羞惱,恥辱和難以介懷也統統地湧了上來。
寧全峰把她當什麼了?
“祖父要是去了,我們都得從侯府裡頭搬出來,宅子是今上的,爵位是今上,連裡面的擺設都是今上的。沒有了每個月朝廷發的銀子,我就是庶民。我現在的繼母,也是個破落戶,根本沒什麼嫁妝,估摸著把祖父留下來的那些銀錢吃完喝完,就得考慮把我賣出去了,是當丫鬟也好,當老頭子的小妾也罷。只要她開心就好,你要我嫁給別人那就嫁,反正周侯府倒了,姑母也不會允許你娶我的,只要你們舒心就好!”
周玉玲一口大氣都不喘,就噼裡啪啦地說出了一長串。
寧全峰是她最後也是唯一的儀仗,讓她一直心懷著希望,不過現在這個唯一的希望給了她迎頭痛擊。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成了一個丟掉了一切的人。
貞潔、青春和情感,她都獻給了寧全峰,不過相比現在這些東西,在他的心裡已經變得一文不值了。
之前周侯爺還有幾分力氣的時候,最擔心的莫過這個嫡長孫女,他們都知道,只要他去了,周玉玲就會被繼夫人捏在手心裡頭。所以他最擔心她,跟她說過好幾次,可以利用侯府剩下的價值,替她尋一門門第不算高的官家子弟親事,她已經及笄了,只要定下來,成親的日子提前,以後繼夫人想拿捏她都不可能了。
不過她都一一拒絕了,小門小戶怎麼可能容得下她,她是要去當國公府夫人的!
貪心不足蛇吞象,竹籃打水一場空。周玉玲現在的腦海裡冒出了許多自嘲的念頭,最後正是跟她無數次說過要攜手並進的男人,拋棄了她。
“玉玲,玉玲。”
看著她淚如雨下的樣子,寧全峰心裡著實不好受,他心底最後一絲溫柔,好像都被這眼淚給勾了起來。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從衣袖裡摸出錦帕,似乎想要給她擦眼淚,但是卻被她一偏頭就躲了過去。
“不需要了,你也不用說了。你從幾歲的時候,就開始說要娶我,十幾年的話轉頭成空,現在你說什麼補償我,我又怎麼敢相信。兒女親事,本來都是父母決定的,我嫁給誰,表哥也決定不了。你和林妍的孩子滿月酒,我可能來不了了,大姑娘了不能再拋頭露面了。”
她拂開他的手,直接站了起來。眼睫毛上雖然還沾著淚珠,但是她此刻的臉上已經沒有悲傷的模樣,相反還是那樣冷靜淡然的樣子。
眼看著周玉玲就要走,臉上的表情再沒了撒嬌黏糊他的樣子,還像是一去就不回頭的一樣,寧全峰心底跟著一慌,立刻拉住了她的手。
“表哥跟你開玩笑的,這寧國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
他腦子一熱,幾乎脫口而出。
周玉玲的眼神猛地透出了欣喜,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低聲道:“表哥,你說真的嗎?這一次不會再騙我?也不需要別的女人幫你了,直接讓我當你的第一任妻子是嗎?”
她停下了腳步,再不說離開的事情,相反還回過頭來,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整個聲音都跟著顫抖了。
“沒騙你,你就是我的妻子,沒有別人。”
看著這樣欣喜萬分的周玉玲,寧全峰心底一顫,那些拒絕的反悔的話再也說不出,頗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感覺,總之寧國公府是周玉玲目前最好的歸宿,她也只有嫁進來,他才能給她幾分守護。
否則正如周玉玲所說的,她的繼母頭一個就不會放過她。
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周玉玲踮起腳尖,將臉壓在他的肩膀上。
恰好外面的門沒有關緊,依稀可以瞧見外面站著一個穿綠衣的丫鬟,她記得那丫鬟是林妍身邊貼身伺候的,叫什麼紅枝的。
對於紅枝打量的眼光,她絲毫不畏懼,相反還衝著她扯了扯嘴角,巴望著她把這事兒告訴林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