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客棧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沒有任何魔宮的人造訪,倒是等來了史瑞。
史瑞懷裡抱著行遲走進房間的時候,除了唐謐以外,所有的人都覺得有些驚訝。特別是白芷薇,她輕咬嘴唇,看向唐謐,覺得心中湧起道不明的情緒。她知道,以行遲送信的速度,再加上從史瑞所住的興安縣到邯鄲的路程來推算,唐謐大約是在遇見李理後不久便放出行遲去送信了。所以那時候,唐謐大概已經有了一個全面的謀劃,只不過在看到魔王的信件以後,這個計劃變得更加完善而已。可是,在昨天以前,唐謐卻什麼也沒對白芷薇說過,只是在最後才對她說:“你要拉史瑞加入魔宮。”
白芷薇忽然很想問唐謐:“你都沒有想過我會拒絕麼?”。
史瑞倒是一臉開心,甚至與根本不認識的桓瀾和慕容斐也熱情地打了招呼,又轉向張尉問道:“我一收到唐謐的信說你們要來趙國玩兒,就快馬加鞭趕來了。不過說實話,雖然是趙國人。我也就是兩年前跟著我爹來過一次邯鄲,這裡好吃好玩兒的也不知道很多。”
張尉的臉上有毫不遮掩地怒氣,他在御花園中出手幫唐謐。並非是因為贊同她,而是因為擔心她。此外又確實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傷人,原想盡快找個時間再和她說說,不想她卻事事早有佈置,原來不管他們是否支援,已經在按照自己的步調前行了。
唐謐看了一眼張尉。見他僵著臉不理史瑞,正要打圓場,卻聽白芷薇先開口道:“沒事,我們也就是想大家人多熱鬧點兒,況且,這裡地口音我聽來好難懂,有你在總是方便些。”
史瑞沒想到白芷薇會主動先開口和自己說話,心頭雀躍不已,也沒留意張尉的神色。對白芷薇說:“是啊,到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路回蜀山去,多好。”
白芷薇笑著答道:“是啊。那多好。”手卻藏在袍袖裡,按在坐在她身邊地張尉手少。。。微微用力。示意他別再生事。
張尉在觸到那總是冰冷的手的時候,覺得心頭一軟。想起很久以前這手在自己的掌心寫過一個“否”字,是為了叫自己不要承認學過魔羅舞,還有自己在一片燈海中慌不擇路的時候,像救命草一樣一直拉住地也是這隻手。他咬咬牙,終於按耐住了怒意,避過史瑞的目光,敷衍地應了一聲。
幾人在一起各懷心事地說笑了一陣,唐謐眼見著月亮一點點升上了中天,心下暗自有些發急,她尋思無論如何孫成可也算是個邯鄲城的名人,這麼個人當街鬧事已經算是個新聞,再加上她出錢僱的那些人四處散佈一下訊息,怎麼著這事也應該傳到那些魔教中人耳中了吧,以他們的聯想能力和對魔王轉世的渴求,怎麼還不找過來呢?
月亮漸漸偏西,唐謐索性叫眾人散去,自己也和衣躺在榻上漸漸進入了夢鄉。她如今身負武功,就是在睡著的時候也自然地保持著三分警覺,朦朧中,恍惚覺得有什麼不對,翻身要起來,麻穴上已經被人一點,癱軟在了一個帶著異香的懷裡。
那人扛起她,輕巧地從窗子躍出去,在黑夜裡疾行,鬼魅般穿街過市。
唐謐猜測此人十有八九是魔宮之人,心中兀自懊惱自己還是沒有猜測對魔宮中人的行事習慣。她原想,既然魔宮中人推測她可能是魔王轉世,那麼一定會比較彬彬有禮地上門來請,不曾想卻又像上次一樣,猶如抗大包一樣扛著她就走,難道就不想想要是真地魔王轉世在這兒,一怒之下宰了他們麼?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和上次還是有些不一樣,一來,這次負責抗大包的這位比上次的釋鬼武功要強太多。以她如今地武功,再加上旁邊緊鄰的桓瀾他們也身手不弱,竟然可以讓他如此輕易地摸入房中帶走自己,武功高出自己和其他人恐怕不是一星半點。難不成,迎接自己地規格已經提升了?二來,這次倒是沒有蒙上她地眼睛。這可能有兩個解釋,要麼是魔宮之人覺得為了表示對她的尊重,決定不矇眼睛,要麼是他們這次恐怕不打算讓她活著回來,所以蒙不矇眼睛都無所謂。這念頭劃過腦際,她覺得從心底泛出涼意,身子輕輕抖了一下。
但也只是輕輕抖了一下而已,在膽怯湧起地剎那,她對自己說:“這有什麼,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反正我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唐謐當初設想這個計劃的時候,也不是沒考慮到死這件事,所以她自己也覺得奇怪,不知道自己也能有這麼決絕的一面。如果是在兩年前,唐謐覺得自己可能,不,應該是肯定不會這樣,但是現在,她承認,在某些方面自己變了。
這樣的改變是好還是不好,她也說不清楚。也許,變得更勇敢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