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這話時,眼中蒙上了一層霧,讓王碩看不真切。他彷彿此刻才意識到王海雲比他幾乎先出生二十年,這樣的差距甚至比兩人的父子關係還要鮮血淋淋,也許王海雲真的再沒有下一個十年來陪他折騰。想到此處他忍不住心臟緊緊縮在一起,盯著王海雲動了動唇卻沒想好要說什麼。
這時,前方並不寬敞的舞臺上司儀的聲音忽然響起。沒有新意的臺詞就如同說出白頭偕老的新人千篇一律的心情一樣,幸福也許真的簡單得誰都一樣。
王碩就像個旁邊者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場婚禮,感覺離自己很遙遠,無法將自己與此劃上任何聯絡,直到司儀請家人上臺時叫到他的名字。那一刻他只有一個想法——摞挑子走人。他答應來參加婚禮可沒說要上臺去像白痴一樣聽人擺佈,尤其是那個一看就腦子發育不完全地司儀。
王海雲突然拉住他的手,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別動怒,來感受一下。”他的笑容讓王碩一瞬間走神,接著不等他反應就拉著人上臺。
對於司儀說了什麼,臺上的人做了什麼,王碩完全沒興趣,他只知道被人要求站在臺上發傻的感覺令他暴躁不已,若不是王海雲一直拉著他,此時這簡陋的舞臺已經被他拆了。好不容易熬到要結束的時候,司儀突然一句話又讓他想拔槍殺人。
“接下來,這一聲可要喊得甜一點。哥哥看樣子沒有準備紅包呢!”
王碩冷冷地瞟了司儀一眼,對方卻大喇喇地一笑,催促著新郎新娘去要紅包。他臉徹底黑下來時,王海雲拿了兩個大紅包從身後遞給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準備。”把紅包塞進王碩手裡,補了一句,“給了就結束了。”
王碩僵硬地將紅包遞過去,臉上仍舊是若有似無的笑意。王書益倒是看得出王碩的心情不好,他也沒想到司儀會演這樣一出,不然他是絕對不會讓他把王碩請上來的。倒是張春曉不以為然地說了聲“謝謝,哥!”可她一說完莫名地愣住,然後眼淚不住地掉下來。
這時司儀趕緊打圓場,說可以胡吃海喝了,幾人才跟著下臺。張春曉被她姨媽和張春帶去休息間,只是一路止不住眼淚。而另一邊的親屬席就只剩下王家三父子。
“爸,哥!謝謝你們今天能來。”王書益端起酒杯站在桌邊對著父兄說道。
“我從來沒盡到當父親的責任,看到你今天我真的很高興。”王海雲招了招手意示他坐下,說得有些淡然卻也真摯。
王書益抬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看著王碩說:“哥,我知道徵哥的事你一直放不下。我也知道你不是不能原諒爸,也沒有怪我。而是你無法原諒自己。可是,現在一家人只剩下我們三個。”他說到一半又倒了一杯酒,仰頭喝完,再才接著說:“如果你們真的非彼此不可,我會祝福你們,我不想再失去最後的親人了。”
他突然站直身體用力地把頭磕在桌子上,嚴肅地說:“爸,哥,請你們原諒我。”
張春曉哭花了臉被姨媽扶著出來,王書益轉過身抹了抹她的臉說:“哭得像剛鑽過煤洞似的,大不了以後我兼職當你哥,好不好?”
張春曉陰翳的臉上突然笑開,朝身後的男人喊道:“張春花,王書益想當你哥。”張春冷冷瞪她一眼,淡然地坐下拿起筷子,從容地選擇無視。
“你別拿春哥不當哥,你亂喊他要真生氣了怎麼辦?”
“你剛說什麼?叫他春哥更嚴重,你要小心了。”
“我是口誤。”
“我要告訴他。”
“你敢!”
張春抬眼聽著遠去敬酒的小兩口的低聲嘀咕,咬了咬牙覺得自己聽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接著桌上勉強算得上是親家的幾人,相互敬了杯酒坐下來,王碩再也找不到話題,低頭盯著面前的飯碗不想手筷子。倒是王海雲和姨媽聊得看似很投機,王碩裝作不經意在桌上踢了他一腳,表示對王海雲胡亂展現男性魅力的行為表示鄙視。
按照傳統午餐結束之後就是全民的娛樂時間,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少不了打麻將。自然王碩對此並沒有興趣,整個下午都躲在包房裡抽菸,王海雲則扮演著完美父親的角色招呼客人,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不久前他還是那個人前如帝王一般的王爺。
天逐漸黑下來,終於到了晚餐的時間,這一頓幾乎是一群年輕人胡鬧過的,最後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便是最終的鬧洞房。新人在簇擁下和一群人一鬨而散,只剩下王碩還留在包房裡。
“碩兒,你一天沒吃什麼東西,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