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絕地反覆講述,幾乎忍不住大喊:“去他媽的婦女豎琴樂隊!〃她非常想詳細談一談她自己的可怕經歷,讓大家分擔一下她所受到的驚嚇。她想告訴她們自己當時是多麼勇敢,這樣她就可以借自己的聲音向自己證實自己當時的確是很勇敢的。可是每當地提起這個話題,媚蘭就巧妙地扯到別的無聊的事情上去。
這使得思嘉大為不滿,幾乎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這些人怎麼都和弗蘭克一樣壞呢!
她剛逃脫那麼可怕一次遭遇,這些人怎麼就這樣坦然,這樣無動於衷?如果讓她說一說,她會感到好受些,可這些人連這樣一個機會也不給她,真是太缺乏起碼的禮貌。
這天下午發生的事對她震動太大了,雖然她不肯承認,連對自己也不肯承認這一點。她只要一想起黃昏時在樹林附近的路上,一張兇惡的黑臉在暗處向她窺視,就嚇得她渾身哆嗦,她一想起那隻黑手在她胸口亂抓,要是薩姆不來,還要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她就把頭垂得更低,把眼睛閉得緊緊的。
她坐在這平靜的客廳裡沉默不語,一面想盡力安心做針線,一面聽著媚蘭說話,可是越是這樣,她的神經繃得越緊,她覺得她的神經緊張得隨時都會像班卓琴的弦一樣砰的一聲繃斷的。
阿爾奇在那裡削木頭,她也感到不舒服,對著他直皺眉頭。突然她又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要坐在那裡削木頭呢?往常他晚上守衛的時候,總是直挺挺在躺在大沙發上睡覺,鼾聲震耳,每呼一口氣都把他那長鬍子吹起來。使她覺得更為奇怪的是無論是媚蘭,還是英迪亞。誰也不提醒他在地上鋪張紙,免得木屑掉得到處都是。他已經把爐前的地毯弄得滿是木屑一塌糊塗,她們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
她正看著阿爾奇,他突然一轉身往火上吐了大口嚼菸葉的唾沫,聲音之大,使得英迪亞、媚蘭和皮蒂都跳了起來,好像方才響了一顆炸彈。
“至於這麼大聲兒嗎?〃英迪亞說。她因為又緊張,心情不愉快,聲音都有些嘶啞了。思嘉看了看她,感到很奇怪,因為英迪亞一向是比較矜持的。
阿爾奇也兩眼盯著她,不甘示弱。
“我看就是這樣,〃他頂了一句,又吐了一口。媚蘭朝著英迪亞皺了皺眉。
“我就喜歡爸爸從來不嚼菸葉,〃皮蒂姑媽開口說話了。媚蘭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回過頭來說皮蒂,思嘉還沒聽見她說過這麼難聽的話呢。
“唔,別說了,姑媽。你真不會說話。”
“哎喲!〃皮蒂說著就把針線活兒往退上一撂,嘴也撅了起來。〃我可告訴你們,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今天晚上是犯了什麼玻你和英迪亞還不如兩根木頭棍子好說話呢。〃誰也沒理睬她。媚蘭並沒有因為說話太沖而向她賠不是,只安安靜靜地繼續做起針線來。
“你的針腳太大了,〃皮蒂得意地說,〃全得拆下來重做。
你是怎麼了?”
媚蘭一聲不吭,不回答她。
她們出了什麼事嗎?思嘉感到很納悶,她是不是光去想自己受驚嚇而沒注意?真的,雖然媚蘭千方百計想使大家覺得今天晚上和過去一起度過的許多夜晚沒什麼兩樣。但氣氛卻與往常不同。這種緊張氣氛不可能完全是由於下午的事情大家感到吃驚而引起的。思嘉偷偷地看另外幾個人,碰巧英迪亞也在看她。她感到心裡很不舒服,因為英迪亞長時間地打量她,冷酷的眼神包寒的不是痛恨與鄙視,而是更強列的感情。
“看樣子她認為我是罪魁禍首了。〃思嘉憤怒地這樣想。
英迪亞把視線又轉到阿爾奇身上,剛才臉上那種不耐煩的神色已經一掃而光,用一種焦急詢問的眼光望著他。但阿爾奇並不理會她。他倒是在看思嘉和英迪亞一樣冷冰冰地看著她。
媚蘭沒有再說什麼,屋裡鴉雀無聲,在沉寂中,思嘉聽見外面起風了。她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很不愉快的夜晚,現在她開始感到氣氛緊張,心想也許整個晚上氣氛都是緊張的,只是自己過於煩惱,沒有注意吧。阿爾奇的臉上顯出一種警惕、等待的神色,他豎著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像只老山貓一樣,媚蘭和英迪亞也都是忍著心中的不安,一聽見路上有馬蹄聲,或悽風吹動禿枝發出的陣陣嗚咽聲,或枯葉在草坪上滾動發出的沙沙聲,她們都要放下手中的活兒,抬起頭來靜聽,爐火中木柴輕微的爆裂聲也會使她們吃驚的,彷彿聽到有人偷偷走來的腳步聲。
肯定是出什麼事了,但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事情仍在進行之中,她卻一無所知。看一看皮蒂姑媽那胖乎乎的善良的臉,皺著眉,撅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