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似的毫無味道,所以思嘉咬了一口就在士兵們的鬨笑聲中還給了他們。她和媚蘭相對而視,兩人臉上的表情說明了同一個想法……“如果他們盡吃這種東西,怎麼去打仗呀?〃這頓飯吃得非常愉快,連心不在焉地坐著首席的傑拉爾德,也居然設法從模糊的意識中搬來了一點當主人應有的禮貌和不可捉摸的笑容。那些軍人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婦女們也滿臉微笑,百般討好——這時思嘉突然扭過頭去想詢問弗蘭克…肯尼迪關於皮蒂帕特小姐的訊息,但她立即發現他臉上有種異的表情,這幾乎使她把想要說的話都忘掉了。
原來弗蘭克的目光已經離開蘇輪的面孔,正在向房子裡四顧張望,他有時看看傑拉爾德那雙孩子般煌惑的眼睛,有時望著沒鋪地毯的地板,或者裝飾品全部被拿走的壁爐,或者那些彈簧鬆了、墊子被北方佬用刺刀割開了的沙發,餐具櫃上頭被打碎的鏡子,牆壁上原來掛相框的地方留下的方塊,餐桌上的簡陋餐具,姑娘的身上仔細補綴過的舊衣裳,以及已經給韋德入成蘇格蘭式短裙的那個麵粉袋,等等。
弗蘭克在回憶他戰前熟悉的那個塔拉農場,臉上的表情是憂傷的、厭倦和無可奈何的憤怒交織在一塊的。他愛蘇輪,喜歡她的姐姐妹妹,敬重傑拉爾德,對農場也有真誠的好感。
自從謝爾曼的部隊掃蕩了佐治亞州以後,他在這個州徵集軍需平時到處看到許多可怕的景象,可是從沒有像現在塔拉農場這樣使她深有感觸。他要給奧哈拉一家尤其是蘇輪做點事情,可是又毫無辦法。他正無意識地搖頭慨嘆,嘖嘖不已時,忽然發現思嘉在盯著他。他看見思嘉眼睛裡閃爍著憤憤不平和傲慢的神色,便感到十分尷尬,默默地垂下眼簾吃飯了。
因為亞特蘭大陷落以來,郵路斷絕已經四個月了。姑娘們渴望得到一點新聞。現在究竟北方佬到了哪裡,聯盟軍部隊打得怎麼樣,亞特蘭大和老朋友們的情況如何,所有這些,她們都一無所知。弗蘭克由於工作關係經常在這個地區到處跑動,無疑是個很好的信使,甚至比信使還要好,因為從梅肯以北直到亞特蘭大,幾乎每個人都跟他親屬關係或者認識他,他還能夠提供一些有趣的私下傳聞,而這些卻常常被報紙刪掉了。為了掩蓋他遇到思嘉的眼光時那種尷尬局面,他乘機趕快談起新聞來。他告訴她們,聯盟軍隊已在謝爾曼撤出之後改變了亞特蘭大,但是由於謝爾曼已經把它們徹底燒燬,這次收復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但是我想亞特蘭大是我離開那天晚上燒掉的,〃思嘉有點迷惑不解地說。〃我還以為那是我們的小夥子們燒的呢!〃“啊,不,思嘉小姐!〃弗蘭克吃驚地回答。“我們可沒燒過我們自己人住的任何一個城鎮!你看見燒的是我們不讓落到北方佬手中的那些倉庫和軍需品,以及兵工廠和彈藥。僅此而已。謝爾曼佔領城市時,那些住宅和店鋪都還是好好兒的,他的軍隊就駐紮在裡面呢。〃“可人們怎麼樣了?他——他殺過人嗎?〃“他殺了一些,但不是用槍打死的。〃那個獨眼大兵冷冷地說。他一開進亞特蘭大就告訴市長,城裡所有的人都得搬走,一個活人也不讓留下。那時有許多老人經不起奔波,有許多病人不應當移動,還有小姐太太們,她們——她們也是不該移動的。結果他在罕見的狂風暴雨中把他們成百上千地趕出城外,將他們扔在拉甫雷迪附近的樹林裡,然後捎信給胡德將軍,叫他來把他們領走。有許多人經不起那種虐待,都患肺炎死了。
“唔,他們對他不會有什麼害處嘛,他幹嗎要這樣呢?〃媚蘭大聲嚷道。
“他說他要讓他的人馬在城裡休整,〃弗蘭克說,〃他讓他們在城裡一直休息到11月中,然後才撤走。臨走時他在全城縱火,把一切都燒光了。〃“唔,不見得都燒光了吧?〃姑娘們沮喪地說。
很難想像她們所熟悉的那個擾擾攘攘的城市,那個人口眾多,駐滿了軍隊的城市,就這樣完了。那些廕庇在大樹底下的可愛的住宅,所有那些宏大的店鋪和豪華的旅館——決不會全都化為烏有的!媚蘭好像要哭出聲來了,因為她是出生在那裡,從來不知道還有別的家鄉。思嘉的心情也很沉重,因為除了塔拉,那是她最愛的一個地方。
“唔,差不多全燒光了,〃弗蘭克顯然對她們臉上的表情感到有點為難,才連忙糾正說。他想要顯得愉快一些,因為他不主張叫小姐太太們煩惱。女人一煩惱,他自己也就煩惱起來,不知怎麼辦好。他不能只顧講那些最慘的事。讓她們向另一個人去打聽好了。
他不能告訴她們軍隊開回亞特蘭大,進城時所看見的情景,如,那許許多多聳立在廢墟上的燒黑的煙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