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太后掛心,有我師兄悉心照料,如今已是無礙了。”蘇宛恭敬的回答道。
“那就好。小楚也跟著你回來了?”太后頓了頓,“那孩子對你可上心,不說府裡年邁的父母不管。連咱們這些老不死的也丟下不管,說跑就跑了。你說,是不是該好好的罰一罰他?”
蘇宛眉頭跳了跳,偷覷了眼上方的太后,卻被太后的模樣嚇了一跳。
上回進宮時,太后身子有些不適,可精神還是不錯的。而眼前的太后,卻像突然老了十歲一般,頭髮白了一大半,整個人也瘦了不少,尊貴的太后袍服穿在她身上,空蕩的幾乎撐不起來。
看來先皇的去世。給她的打擊是非常大的。
就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最寵愛的孫子的手筆?
蘇宛一進來就跪下磕頭請安,也沒來得及瞧瞧嚴錦如今是何模樣。當著太后的面,就更不好往他那裡看。
只不過太后這話說的很有些尖銳的意思,莫非是要把皇上的死歸咎在楚之晏頭上?
不管太后與嚴錦會如何想。蘇宛都覺得,她必須為楚之晏辯解幾句。不過沒等她開口,嚴錦就淡淡的說道:“皇祖母,楚之晏遠赴邊關,乃是父皇的意思,您不是最清楚嗎?”
他這話一出,屋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僵窒起來。
蘇宛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好,這對感情最好的祖孫間,原來也有了裂痕。
半晌,卻是太后幽幽一嘆:“人老了,許多事都記不住了。罷了,皇上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哀家累了,要歇了。”休向池血。
嚴錦便起身道:“皇祖母好好休息,孫兒告退。”
蘇宛連忙也跟著道:“太后保重鳳體,微臣告退。”
從太后宮中出來。一脫離那令人窒悶的地方。蘇宛忍不住悄悄鬆了口氣。卻聽見走在前面的嚴錦一聲輕笑:“楚之晏不是叫你蘇大膽麼,就這點膽子?”
蘇宛深吸一口氣,方輕鬆笑道:“在他面前,我自然是膽大包天的蘇大膽。”
嚴錦猛地停住了腳步,他一擺手,身邊跟著的宮女太監無聲的退了下去。
“在他面前就是膽大包天的蘇大膽,那麼在我面前呢?”
蘇宛畢恭畢敬的垂首回道:“在皇上面前,草民是您的臣民,在您需要的時候,草民也是可以為皇上分憂的孟家遺孤孟黎川。”
“除此之外?”嚴錦雙眼一眨不眨的望過來,視線細密如絲,纏繞糾結,織聚成網,似要將蘇宛牢牢困在網中央。
蘇宛額上隱有冷汗,嚴錦的目光有如實質,就這樣緊緊的盯著她。即便她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到他目光的鋒利與執著!
她一咬牙,硬著頭皮跪了下來,“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嚴錦看著她用一種卑微的姿態跪在他面前,自從他坐上那個位置後,每天跪他的人多的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人,能跪的他這樣難受。
“你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朕的事嗎?”既然她非要劃清他們之間的界限,嚴錦很自然的就擺出了帝王之尊來。
“微臣記得。”蘇宛的聲音很穩,穩得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你告訴朕,你跟楚之晏之間,算是怎麼回事?”嚴錦冷嗤一聲:“可別糊弄朕,拿什麼師兄師弟的情分來敷衍,他對你什麼態度,朕比你更清楚!”
“微臣不敢欺瞞皇上。”蘇宛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不卑不亢的說道:“微臣與楚之晏,乃是情投意合。”
嚴錦那一瞬間的眼神,讓人無端想到了琉璃。有華美的色彩,但是冰冷,堅硬而又脆弱。
“情投意合。”他極慢的重複著這四個字,彷彿從他口中說出這幾個字,是十分費力的事情一般,“好一個情投意合。”
他就那樣看著蘇宛安靜地垂著頭,落日餘暉裡她頸脖的弧度優美而纖細。只要他伸出手,輕輕一擰,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能令他如此心煩意亂的人了。
“我答應過皇上,只要您不願意,我一輩子都不會成親。所以皇上,我與楚之晏如何情投意合,沒您的首肯,我也不會與他成親。”蘇宛頂著無形的巨大的壓力,輕聲而緩慢的說道。
嚴錦不自覺伸出的手頓在了半空中,“朕不首肯,你就不會與他成親?”
“是。”
“為何?”
“不管皇上您信不信,我不想失信於您。”蘇宛的心咚咚跳著,用力的她都能感覺到胸腔的震動,但她面上仍是鎮定,絲毫沒有心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