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個條,你去傳給櫻。”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元吉一進門,啪,手一揚,馬鞭當場將廳中人高的花瓶抽得粉碎。
楊媚老遠就聽見院中人仰馬翻及驚叫哎喲聲,想必這位主子爺又發火了。
靜坐妝臺前,青銅鏡裡的女子嘴角微抿,似笑非笑。
廳中噼裡啪啦不斷,嚇得立在一旁的侍女眉頭一個勁的跳。
好半天終於安靜下來,一會兒元吉大嚷:“他奶奶個娘!人呢,都死哪邊去了?”
楊媚這才起身,示意侍女沏上茶,掀簾走了出去。
原本光彩奢華的大廳,此刻只能以“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牆壁上數不清的鞭痕雜亂交錯,灰屑滿天,擺設無一完整。
元吉坐在一堆狼藉之中,聽見腳步聲抬頭,快溜出口的髒話嚥了下去:“你?”
粗聲粗氣,卻已是他此刻最好的語氣。
楊媚端來茶,傾身送到他手邊,然後也不管斷椅尖角,在一旁坐下:“受氣了?”
元吉哼哼:“父皇把我叫過去,說什麼爾橋二人招認是受了陰弘智唆使告發大哥謀反的,又說陰弘智在我手下做事——鬼知道那廝在我手下當的什麼差?底下人那麼多,早哪兒記得他是誰!然後我讓人去找那姓陰的來當面對局,豈料姓陰的跑不見人影了——真是氣死我也!”
“那怎麼辦?陰弘智是你手下,你就認了?”
“怎麼可能!用腳想我也不可能指使人去告發大哥嘛!不過媚兒,你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楊媚聲色不動:“怎麼?”
“你昨日不是戲語,萬一哪天父皇疑心起我來,該怎麼回答?我今天就說拉,要疑心也該先疑心秦王去,他長年在外帶兵,為所欲為,驕狂得過了頭!現今大哥被關,我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冤大頭,說不定還全是他暗地裡搞的鬼呢!”
“聖上怎麼說?”
“他當然說沒證據的事不能亂猜。你說,父皇會不會也把我禁起來?”
楊媚搖頭:“不會。既放你回來,自說明他心中另有盤算。”
“父皇看來還滿信任我的。”
楊媚暗地裡翻白眼,皇上恐怕一開始,就壓根兒沒相信這事會是你做的吧!
宮女在後面搖著桔黃的羽扇。
李淵落下一子,目光柔和地端詳著世民:“幾個兄弟姊妹中,數你長得最像你娘。”
世民伸入棋盒中的手頓一頓,沒有回答。
李淵感慨著:“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想起你出生那日,彷彿就在昨個。”
世民細細察他神色:“父皇記性真好。”
李淵呵呵一笑:“那是隋開皇十八年冬天,你母親連日睡不安穩,朕陪了她一陣,總算安撫住,就自己先回書房伏案歇會兒。突然天空濃雲翻滾,一道白光劈到地頭,‘呼’地顯出一條龍形,半中一個茫茫的聲音道;‘年過二十,必濟世安民!’朕正欲追隨細問,又聽大叫:‘夫人生了!乃是公子,請老爺起名!’——朕驀然睜眼,一身大汗,方知是夢啊!”
世民莞爾,暗裡不住思索。
李淵依舊笑看著他,語氣卻飽含試探:“二郎,古來有‘真龍天子’一說——”
世民剎時什麼都明白了,朗聲阻斷:“父皇是望子成才,故而做了這樣一個夢。為了李氏江山,為這聖唐天下,兒定當盡力效命,不負父皇養育之恩!”
李淵目光連閃,直打量他幾圈:“我兒有此心,朕足慰矣。你們三兄弟一母同胞,如今卻……唉,教朕難過呀。”
世民輕輕道:“該您下了。”
“好,好。”李淵看看,隨手放子:“朕尋思著,楊文乾的事牽連到建成,恐怕響應的人會很多,你該親自為朕走一趟,徹底壓下叛亂。”
“兒臣遵旨。”
世民回到自己屋子,在室內往返走了兩趟,最終停到案前,拿起一本《孟子》。半柱香下來,卻始終無法看進一個字。
“主子。”
不知世民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他,半天也沒動。
“主子!”玄衣人單膝跪下了,“請主子懲罰!”
世民仍然未語,半天,等感到一切思路都清楚了,才像看到眼前直闆闆的一個人,抬手道:“起來說話。”
“爾、橋之事沒有辦妥在前,陰弘智一事又違背了主子意願,沒得到寬恕之前,屬下不敢起身。”
世民瞅著他:“爾橋之事不怪你,是我自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