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慌忙站起來:“你在說什麼呀?我——你——”
世民看她急速漲紅起來的臉,良久一笑:“我說著玩兒的。”
她看看他,他臉色並非自然,然而不論他是真是假,她順臺階下了,勉強笑道:“我就說嘛,這種責任讓女生來擔,實在不是大哥的作風。”
“是啊,這是男人們的事。”他指向一子,轉了話題:“這裡有個機會,你該放這兒,就可能扳回局勢。”
她低頭瞧瞧:“……很險。”
“勝在險中求。”
他此刻的眼神讓她想起了曾在突厥部落見過的狼,有一種挑戰困難的積極,又夾雜了絲絲劣中求勝的悲壯。
“大哥知道形容英雄的最佳詞語是什麼?”
世民看著她,隨意道:“成功?勇氣?自信?堅強?沉著?……你想說的,必然不是這些吧。”
“孤獨。天才、帝王、偉人等等,萬眾矚目的背後,是自己才知道的孤獨。”
“……你是不是十分厭惡我所做的決定?”
“那倒也不是,只是希望大哥明白,此次面臨的,不是普通的戰場,所對的敵人,也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敵人。”
“我會斟酌。”
一名親隨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世民聽了,回頭道:“還有些事,我先走了。”
“好。”
他拉開門。
“……大哥。”
“唔?”
“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唔。”
“還有,這張地圖,送給你。”
三更。外面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一點燭火微微亮了起來,她穿戴整齊,再次將包裹裡的東西整理一遍,拿上雨傘,出門。
芭蕉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往如晦的房門看了看。他剛回來不久,此刻該是熟睡了。
想了很多遍,自己這樣做到底好還是不好。
如果本身都亂了的話,那也許,還是離開好些的吧。
時光總是會淡化所有的曾經,輕輕地,沒有半點聲響。
不自覺地嘆口氣,轉身。
“吱呀”,背後的門突然開了。
不敢回頭。
許久,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聽不出半點情緒:“要走了?”
“嗯。”她依舊背朝著他,點點頭。
“就這樣走,沒有什麼遺憾嗎?”
“遺憾總是有的。”她低語:“只是,假若一個人一生什麼遺憾都沒有的話,那反而成了最大的遺憾。”
“是這樣啊——”他悠悠呼口氣:“所以,你決定拋下一切?”
“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目標和歸宿,留下來,只會多出一些不必要的尷尬而已。”
身體被一雙手臂從後面緩慢的、緩慢的擁住。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耳邊有人輕輕道:“可是小逝啊,你自己的幸福,又在哪裡?”
她不可察覺的顫抖。
這是他給她的第一個真正的擁抱,如此輕微,如此小心。
她靜靜任他抱著,良久開口:“我自己的幸福,我自己去找。”
金星,晝則稱啟明,暮則曰長庚。
據說,金星自轉一週是地球上的243天,公轉卻只需225天,真正的“度日如年”。
又說,金星是太陽系九大行星中唯一逆時針旋轉的星球,太陽對它來說,是西升東落的。
也許,確實,要變天了呢。
歷史,終究不是理想。
“歸去,來兮,吾所願,持酒盈樽棹孤舟。
已往之不諫,來者尤可追;
迷途其未遠,今是而昨非。
寓形宇內復幾時?
何不委心任去留?
胡為惶惶欲何之?
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
古琴和著低音階的男音傳入縹緲的霧嵐,
她握緊腰間的紫簫,那人低吟猶言在耳:
“我替你撫琴,你為我保管這把簫,可好?”
歸去來。
湖邊的野葦瑟瑟,天空青沉,讓人感到遠古的蒼涼。風自蕭條馬自鳴,隔著峰巒與寒波的逶迤猛然回望,眼前彷彿呈現出大唐將臨而遙遠的夢幻。
終章
六月三日,夜。
一陣馬蹄聲響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