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姐!”
“父親有難,即便是死,又安能不往?!”
暮雲藹藹,晚嵐四合。
秦王命軍士們將竇建德及王琬等打入囚車,押至洛陽城下,喚王世充出來相見。鄭、夏兩位皇帝,一個在城頭之上,一個在囚籠之中,相顧黯然,忍不住悲傷而泣。
當天夜裡,王世充召來眾臣,商議突圍逃往襄陽。
但諸臣皆已心灰意冷。
一人道:“我等所依恃者,唯有夏王。今夏王被擒,我們便是衝出重圍,也終無所成。”
大家紛紛點頭。另一將道:“李世民一日之間便大敗夏軍數十萬,人心武功,鹹不歸附。若與他鬥,無異以卵擊石耳!”
這麼一說,更是沒了信心。
王世充自知大勢已去,再無重新崛起的希望,流淚嘆道:“天欲亡我,如之奈何?”
“駙馬,駙馬,你這是幹什麼?”清英公主見夫君穿起盔甲,綁緊頭髮,佩上短刀,忙碌而鎮定。
雄信將金釘棗陽槊一下一下擦得鋥亮,並不回答。
公主急了:“不是聽說要投降?哥哥他——”
“公主!”雄信迴轉身來,按住她肩:“我保你哥哥,本想可以得到天下,誰知天不從人願,如今洛陽難全,快快收拾東西去吧!”
“你呢?”不祥的預感如烏雲罩頂,她死死盯住他。
不忍再看那雙敏感的靈眸,他對準廳前聽令聚集而來的眾人道:“大亂將生,諸位在我府中經年也好,剛來也罷,總歸都是父母生養。”邊說邊指著桌子上一大堆花花銀子:“如今駙馬府已經保不了你們,這些按月例加倍發放,快快逃命走吧,只是不要爭奪打鬧。”
僕婢們連聲稱謝,紛紛磕頭。
她益發不安,揪住他衣袖:“不管你要去做什麼,請先告訴我!”
雄信目光連閃,終於道:“我決定今夜乘唐營慶賀不備,單人獨騎去偷營劫寨,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然後一死以報鄭王待我之恩。公主!我走之後,你要自己保重!”
公主如遭雷擊,尖叫:“不!不!!!”
“單某半輩江湖,結交朋友無數,到頭來卻沒有一個在身邊。”他迷惑而又鬱冷的笑:“鄭王固然名聲不佳,待我以厚卻是事實,還把你嫁給我這樣一個粗人……”
她急急插嘴:“駙馬,我——”
雄信搖了搖頭:“今晚一去,決計難活。大丈夫倥傯一生,戰死沙場,理所應當!然而,”粗糙的指腹輕輕撫上她瑩白的面頰,深情道:“清英,我對不住的,唯有你啊——”
清英!他終於肯喚她的姓名,叫她清英!
公主柔腸寸斷,哽咽不能成語:“我——”
老天爺,為什麼巨大喜悅的背後,卻是讓人如此窒息的殘酷?!
雄信順順她的鬢角。
終於,放手,快步走了出去。
沒有停頓,沒有遲疑,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流戀。
揹著餘暉,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悽殘的畫面。
“夫君……”頹然坐倒在椅子上:“我想告訴你的是,妾身腹中,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如雄信所測,大獲全勝的唐營此刻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軍帳裡大擺慶功宴,觥籌交錯,開懷暢飲,笑鬧聲此起彼伏。
“誰?是誰!”護守柵欄計程車兵睬到一騎飛馳而來,未等看清人影,哀叫一聲栽倒地下。
哨樓上見驚變突生,呼喝著從四面八方擁過來,但畢竟大多數還在吃喝之中,緊急間趕來的人有限,一時之中就見那人揮舞大槊東闖西殺,所到之處屍橫遍野,鮮血四濺。
世民聞訊趕至,見狀皺眉,左右一看,程咬金眼睛瞟天瞟地,就是不敢瞟向他;安弟右手成拳,緊張的眺望局勢……
“尉遲將軍,你去。”
“末將遵令。”
“等等——只許生擒。”
“是。”
待敬德上手,單雄信已呈體力不支狀態,故而沒兩下,就被尉遲恭擒過馬來,扔到地上。
帳中的殘羹冷炙尚未撤去。
雄信五花大綁被押解到一旁,呼哧呼哧直喘氣。
“單將軍,”世民上前,“本王素知你勇猛非常,如今王世充氣數已盡,天下歸一,勸你降了吧。”
雄信呸一聲:“舊主未滅,叛主背盟,豈是英雄所為!”
“嘿!”敬德叫道:“給你臉不要臉,想吃罰酒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