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認真算起來,她心裡或許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憐憫的。憐憫姚真真可憐,竟然貪上四老爺這樣的父親,其實也是在憐憫已故的母親與她自己。
“姚姑娘不必客氣。”顧重陽放下茶盞,道:“請坐吧。”
“多謝顧小姐。”
姚真真的謙卑多禮,令顧重陽有些詫異。
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如今走投無路,寄居在沈家,會小心翼翼也很正常。不管怎麼說,自己到底算是救了她。若是換做是她自己,對於幫助過她的人,也會一樣恭敬的。
這樣一想,顧重陽就覺得姚真真的表現的很正常了。
“顧小姐,多謝你伸出援手,救我於水火,真真雖無以為報,卻時時刻刻不敢忘記你的恩德。”
她坐得比剛才進很多,說話的時候也不再低頭,而是與顧重陽平視,顧重陽這才發現她的眉心竟然長著一顆米粒大小的硃砂痣,襯得她嬌柔婉轉,嫵媚可人。
而站在顧重陽身邊的綠蕪卻輕輕皺起了眉頭。
她想起之前聽說姚姑娘母親過世了,可沒想到這個姚姑娘竟然穿紅著綠,傅粉塗脂的,根本沒有為母守孝的樣子。
看來這個姚姑娘不是什麼有禮數的人。
綠蕪第一眼就不喜歡姚真真。
可此時此地並沒有她說話的餘地,綠蕪值得壓下心裡的念頭,靜靜侍立一旁,聽顧重陽與姚真真談話。
沈家富貴,沈玉成又只有沈瓊枝這一個幼妹,自然百般疼愛。
十四年前,沈瓊枝以商戶女的身份嫁入京城慶陽候府,因為門第差距太過,怕沈瓊枝被顧家人瞧不起,沈玉成不僅給幼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還親自到京城給幼妹送嫁。
如今的這座宅子就是那時候買的,宅子坐落在宣武門大街上,隔壁就是琉璃廠大街,面積也很大,足足有五進三路,還有一個小花園,不管是位置還是格局都非常好。
十四年過去,這宅子的價格早翻了好幾番了。
三間兩闊的西花廳很是寬敞,窗戶沒有糊紙,清一色鑲嵌著玻璃。
春|意融融,花廳正門前的花壇裡,杜鵑、海棠、山茶正開得如火如荼,暈染出一片緋色。引得蝴蝶蜜蜂流連忘返。
花廳裡簾櫳高卷,春風送著花香徐徐飄來,吹得人薰然欲醉。
可顧重陽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因為她沒有想到剛一見面,姚真真就提出希望她能助她回顧家的要求。
“姚姑娘,你剛才說什麼?”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姚真真重複了一遍,語氣比剛才堅定了許多:“顧小姐,我想請你帶我回顧家。”
原來自己沒有聽錯,姚真真的確是要回顧家。可她回顧家做什麼呢,四老爺已經將她們母女賣了,分明是沒有任何父女情誼了,難道她是要跟自己一樣,要為她的母親姚滴珠報仇嗎?
她重活了一世,費勁了心機才勉強從泥潭一般的次房逃出來。姚真真一無所有,對次房更是一無所知,她要報仇,無異於以卵擊石。
顧重陽好心提醒她:“姚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的。你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你更應該好好地活著,這樣你母親地下有知方能安息。”
姚真真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雖然她很快就壓下去了,但是顧重陽還是沒有忽略。看來,她是猜錯了。姚真真要回顧家,並不是為了給姚滴珠報仇。
那她是為了什麼呢?
她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待姚真真的回答。
“顧小姐,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再無人關心我了,沒想到你卻是真的為我考慮。”姚真真動容,語氣感慨又帶了幾分激動:“沒有見到你的時候,我心裡一直很害怕,怕你瞧不起我,可現在發現,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既然能救我,就說明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姚真真用哀慼又堅強的語氣道:“你說的很對,我母親不在了,我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本來以為自己是無根的浮萍,可見了你,我才知道,我並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不敢厚顏以姐姐自居,但是心裡卻拿你當親妹妹待。我雖然沒有了母親,卻有你,有父親,我要回到顧家去,我是顧家的女兒。”
竟然是這個理由。
顧重陽的臉色不由就是一頓,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姚真真,想從她臉上看出端倪來:“可四老爺對你無情,把你們母女賣了,間接害死了你的母親,你難道不恨嗎?”
“他是我的父親,他給了我生命,他並不想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