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竟然會愧疚道歉,不管是為了想讓自己給她的兒子治病還是其他,顧重陽都願意接受她的愧意。
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幸福。特別是跟王九郎在一起之後,她覺得從前所有的苦難都是上天的考驗,而現在,老天爺已經給了她最好的回報。
“這就是澤哥兒吧,長得可真好。”顧重陽上前摸了摸男娃的臉,然後道:“把孩子放到床上,我來看看。”
在杏林界,一直有寧治十男子不治一婦人,寧治十婦人不治一小兒的說法,這話並不誇張。一則小兒心智不成熟,口不能言,只會哇哇的哭,診脈也不能像給大人診脈那樣,只能診喉結兩邊的人迎脈與腳背上的衝陽脈,很多大夫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往往不敢接診。
第二個原因,則是幼兒臟腑嬌弱,用藥的時候要拿捏的十分準,否則就會傷害幼兒的身體。而給小兒喂藥也是一個極頭疼的事情,很多父母心疼孩子,見孩子不願意服藥就由著孩子,導致用藥不見效。
顧重陽讓乳母解了衣裳躺在床上安撫住孩子,等孩子嘴裡吃了奶情緒平復了些,再給他診人迎、衝陽兩處的脈,最後又問了孩子與乳母平時的作息、吃飯情況,方結束診斷,走了出來。
“怎麼樣?”郝少陽見顧重陽眉頭輕輕皺了,就道:“先坐下來吧。”
“澤哥兒的確是外感風邪導致的咳嗽,李太醫的思路沒有問題,方子也沒有問題。”顧重陽沉吟道:“是不是喂藥的時候沒有按時按量服用?”
郝少陽一愣,不由自主地朝趙夢蘭望去。
“我按時按量給澤哥兒服藥了。”趙夢蘭心痛道:“每次服藥澤哥兒都大哭不止,可我並不敢因為他哭就停止喂藥,畢竟良藥苦口利於病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藥服下去就是沒用。”
“顧小姐,澤哥兒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你診錯了,要不然你再診診?”
她的話一落音,郝少陽就立馬皺了眉頭:“師姐,我知道你關心則亂,可也不能亂說話,重陽表妹的醫術你又不是沒見過,這麼多年她給人治病,不管大病小病,從未失過手。”
趙夢蘭臉一紅,露出幾分尷尬,趕緊跟顧重陽道謝:“顧小姐,我不是故意懷疑你,實在是見李太醫的方子無效,所以才不解的。”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不疼的呢?你放心,澤哥兒這不是什麼大毛病,我這就開方子,今天服了,夜裡他就能睡安穩。這兩日天變了,早晚寒涼風又大,早晚儘量不要抱他出門,如果必須出門,找東西包了,避著風,不會有事的。”
她細細叮囑了趙夢蘭,才對郝少陽道:“我先開方子。”
筆墨紙硯早就備下了,顧重陽開了方子,郝少陽吹了吹待字跡幹了,就收入袖中。
顧重陽起身告辭,郝少陽道:“我正好出去抓藥,送你一程。”
看著他二人一前一後走了,趙夢蘭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將手心都抓破了。
那顧重陽到底有什麼好?
她不過稍稍質疑,他就那般護著,不惜當著丫鬟與顧重陽的面給她沒臉;顧重陽要走,他就巴巴地追了出去,還說什麼要去抓藥。老太太病了這兩個月,可不見他親自去抓過藥,澤哥兒病了這兩天,他也不過是頭一天抱一抱、哄一鬨而已,等澤哥兒一直哭個不止,怎麼也哄不好,他就失了耐心了。當澤哥兒尿在他身上了,他乾脆就將孩子交給乳母,好像澤哥兒是個累贅似的。
那是她的寶貝,他們兩個的孩子,流著他的血脈,他怎麼能這般沒耐心?那顧重陽不過是毫不相干的人,他竟然那般對她,不過是念著小時候幾年的情分而已,不過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已。
趙夢蘭走進屋裡,一邊哆哆嗦嗦把睡著的男娃抱在懷裡,一邊心痛道:“乖乖澤哥兒,孃親的心肝寶貝,等孃親把你爹爹心裡的那個壞女人趕跑,爹爹就會疼你疼孃親了,你暫且忍耐幾天,等孃親事成了,就立馬給你服藥,讓你快快地好起來。”
第二天下午,顧重陽按照約定來複診,郝少陽進宮當值還沒有回來。
趙夢蘭請了顧重陽坐下,然後自己坐在了主位上:“多謝顧小姐昨天出手診治,澤哥兒今天已經大好了。顧小姐醫術果然高超,比太醫院的李太醫厲害多了。”
她說著客氣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淡淡的,落在顧重陽臉上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郝少陽不在,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