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用絲帶束了一把,有大半散在背後,穿著一身如雪白衣,看著沒有一丁點像個看病治人的郎中,猛一看倒像哪個千古風流人物。
柳老爺一看就有點發怔了,半晌還是問:“公子可以治好我兒……柳生的病嗎?”
白衣公子答應的倒是異乎尋常的爽快,眯眼一笑,說:“可以。”
柳老爺一聽,只要真有本事,先不管人長得怎麼樣,趕緊就讓小廝領著去看看柳生。小廝歡天喜地,領著人去的路上,問起旁邊的公子姓甚名誰。
那公子手裡捏著一支桃花流水的扇子,輕輕抵著下巴微笑:“我姓白,你們叫我白公子就行了。”
小廝連連點頭,伸手道:“白公子,請!”
白公子倒是不客氣,踏進了柳生的房門。房間裡到處用芙蓉帳遮著,投下淺淺的一地暗影。他看了一圈屋裡的人,便輕輕地對小廝說:“我看病忌打擾,必須讓屋中的其他人都退出去。一個都不能留。”
小廝一聽誰也不能留在這裡,馬上猶豫了起來,如果沒有人看見屋裡的情形,出了任何事,那他們全部人加起來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白公子緩緩伸出扇子,看著小廝的眼睛,說道:“倘若我診不出你家少爺所犯何病,而原因恰恰是由於你們壞了規矩,你說,到時候又當如何?”
小廝一時被嚇住了,白公子那張漂亮帶笑的臉就在眼前,他馬上扯著嗓門叫出來:“老爺說了,一切聽從白公子吩咐,現在都退出去,讓白公子為少爺看病!”
狐假虎威,手握金牌令箭的人永遠氣勢壓人,小廝一吼之後,房間裡伺候的丫鬟僕人都互相看了看,然後慢慢挪動腳,緩緩地向門外走了過去。
小廝自己也不敢多留,看了眼白公子後,便慢慢退出門外,將兩扇門都關了。
白公子轉過身,看向前面,那紅羅紗帳遮蔽住的床榻之上,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躺在上面。他用扇子敲了一下手心,慢慢地走過去。
來到床邊,看見床頭有一張春凳,他便坐上去,緩緩挑開了帳簾。
一個文弱書生的臉孔出現在面前,白公子秀致的眉像是挑了一下,挑著帳簾的手沒有放下,眸中漸漸有若有所思。
床上的書生似乎聽到了動靜動了動,柳生的雙眼慢慢睜開來,第一眼便看見了床前的人。一個漂亮卻又含帶著清雅氣息的男人。
白公子笑了笑:“柳少爺,我是你父親請來的郎中。專門為你的……身體不適。”
柳生似乎沒有太多訝異,他的臉色還是淡淡的,卻說了句:“辛苦你了。”
白公子饒有興致,一個被痛楚纏繞了那麼久的人,竟然沒有歇斯底里,臉上神情平靜,還有心情對來看病的大夫說“辛苦了。”
不管怎麼說,白公子還是伸出了手,對柳生道:“讓我把一把脈。”
柳生看了他一眼,依言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那手腕很細,就像已被久病纏身許多年的人,身體的氣力都被耗盡,手也軟軟地搭在床邊上。
白公子悠悠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搭上去,邊把脈邊說:“脈象平和,安穩條理,沒有任何異象。笑,的確,這樣子的脈,任哪個大夫也看不出問題來。”
看得出來才叫有問題呢。
柳生的眼眸終於抬起來,目光動了動,片刻道:“白公子看來,不是一般的大夫。”
白公子開啟了扇子,笑了笑:“那倒是,不然在下哪裡敢揭下柳老爺的榜啊。”
柳生垂了眼:“那白公子看出來小生是什麼病了嗎?”
房間都靜悄悄的,而白公子卻彷彿能穿透眼前的一切,目光寥寥的落在不知明的遠處。他的雙眸幽幽泛著光,猶如散落的星辰微光。
半晌忽然一笑,白公子眨著眼,微含笑意:“在下當然能看出來,柳少爺……當然是害的相思病!”
柳生的眼睛,其實有點像城外洛河的鎬水,幽幽沉沉的,你也見不到底。但此刻,似乎猶如星火燃起,被白公子似是而非的一句話,點亮了。
他驀地緊緊盯住白公子,這麼多日來,那雙眸子頭一次發出這般透亮的光芒,彷彿星墜。星華燦爛,卻始終帶著寂滅。
“白公子……不像是個大夫。”半晌,他重重吐出了一句。
白公子笑起來,本就是漂亮的人,這一笑更如春風吹過的綠柳,蕩進心裡,並且賞心悅目。“那你看我像什麼呢?”
柳生的眼睛卻黯淡下來,彷彿流星一瞬間的耀眼,之後卻是永遠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