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找停車場了,在醫院門口找了個空地兒就把車停下了,中間還差點擦撞到了行人,引來了幾句斥罵。
何諾什麼也管不了了,下了車就匆匆忙忙地往醫院裡頭趕,一邊快走一邊給他媽那去了個電話,他媽給了他一個病房號碼,讓他到病房來——何諾聽了心頭就是一緊,他最怕的就是家裡人得了什麼病。
趕到病房裡,入門就看見他媽正躺在病床上——身上穿著病號服,手背上還吊著點滴,何諾心裡暗暗地就有些恐慌,一時竟不敢出聲詢問。
他輕輕地把病房門帶上了,屋子裡除了他媽之外,還有他爸和他媽的好姐妹陳阿姨陪著,他爸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媽是一看見他進門就開始抽紙抹鼻子,最後還是陳阿姨開口解了他的疑惑:
“你媽中午突然說肚子疼,送到醫院裡來,說是急性盲腸炎,下午剛動了手術。”
——急性盲腸炎嗎?
這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病,何諾松下半口氣——只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媽這樣把他叫來,顯然不會只是因為她得了急性盲腸炎。
何諾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他抓住他媽沒打點滴的那隻手,詢問道:“手術還好嗎?沒出什麼問題吧?是不是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他媽對著他要哭不哭地一咧嘴,但是點了點頭,抽著鼻子斷斷續續地說手術沒問題。
這當然是好事,雖說何諾心裡越發沒底了,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會比家裡人身體出問題更糟糕,他瞅了瞅他爸,他爸臉色沉得厲害——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招惹他爸。
他媽又是個受了刺激的狀態,並不容易把話說清楚,何諾也不想刺激他媽,他看看陳阿姨,陳阿姨會意,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地把事情告訴他了。
何諾這才瞭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今天除了他媽出乎意料地動了盲腸炎手術之外,另外一個人也動了手術——就是竇姑姑的公公,前些天病人被從外地送到了醫院裡來,安排在今天下午做心臟病手術,他爸是主刀醫生,他媽下午因為腹部絞痛被送來醫院的時候,他爸正好在給人動手術,急性盲腸炎雖說不是大病,但卻需要立刻手術,動手術就需要家屬同意簽字,急診室的人認識他媽,知道她是何大夫的太太,也知道何大夫正在做手術呢,於是醫院就給他打了電話——他沒接到,醫院只好又找他爸,手術室裡是不能帶手機進去的,醫院就讓可以進出手術室的小護士給他爸帶了個口信進去,他爸知道了,就讓小護士出去把手術知情書給他捎進來,小護士出去了——之後卻好長時間沒再進來,他爸心裡焦急,就自己出去找急診室了——他爸雖然是主刀醫生,但是難度不高的一般性手術,在手術檯上實際操刀的其實是他爸手下的醫生,他爸在一邊負責監督指導,下午的這場手術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在他爸離開之前,這種型別的手術操刀醫生已經做過很多次了,所以他爸並不是很擔心,他爸急匆匆地出去在手術知情書上籤了字,又急匆匆地趕回了手術室,前後不到五分鐘——這五分鐘裡手術情況卻起了大變化,病人的血壓突然急劇升高,醫生護士馬上給病人降壓,但是很短的時間內病人又併發了心肌梗塞,這時他爸趕回了手術室,馬上對病人進行了搶救——但是沒有用,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之內,心肌梗塞引發病人心臟破裂,搶救無效,病人死在了手術臺上。
竇姑姑一家當然不能善罷甘休。
心臟病手術中因為併發症導致手術失敗甚至死亡的例子並不少見,當時手術室裡操刀的也是有經驗的醫生,就是他爸沒離開過,很大可能病人還是救不回來——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爸是主刀醫生,而且,在手術中離開了五分鐘!
最糟糕的是這個五分鐘不知怎麼還被竇姑姑一家給知道了,也許是急診室裡或者其他的什麼人露了口風——在還不知道這個五分鐘的時候,竇姑姑一家已經在手術室外頭堵著他爸大哭大鬧了一場,現在知道了,那還了得!
他們找到了他媽的病房。
病人這回來北京動手術,兩個年輕力壯的子侄一起跟著過來了,陳阿姨說他們氣勢洶洶地一把把病房的門給搡開了,說話間就對他爸推搡開了,要不是病房裡正好有幾個年輕醫生在,眼明手快地把人給拉開了,現在還指不定鬧成什麼樣了呢。
陳阿姨瞪大了眼睛,十分後怕地說:“那場面,可嚇人了!”
鬧了這一出之後,醫院緊急給他媽換了病房,由原來的普通病房換到了一間單人病房——這樣的事情,醫院很不希望傳揚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