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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奉書睜大了眼睛,“為什麼?他為什麼不敢?”

杜滸走到她面前,正色道:“五小姐,你信不信我?”

“我……我信你啊。”

“信我就聽我的。明天去見談笙,堂堂正正地跟他對質。別怕,也彆氣短。我向你保證,他一個手指頭也不敢動你,也不會找你二叔的麻煩,好不好?”

杜滸此前和她說話時,語氣一直是恭敬而冷淡的。唯獨這一句,帶上了溫柔哄勸的聲調。

奉書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揚起頭,說:“當我是小孩子嗎?我才不怕他。”

杜滸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不再說話,示意她離開。於是她向他行禮道別,躊躇滿志地回去了,一路上都在給自己打氣。睡覺時,卻夢見談笙穿著判官的服色,陰測測地對自己說:“哪裡來的小妞,在這裡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扔出去!”

來了兩個牛頭馬面,揪住她就走。她的全身卻靈活得像一隻狐狸,肩頭的肌肉一鬆一滑,就從牛頭馬面手底下溜了出去,拼命跑,拼命跑,直到醒來。

會面約定在下午。奉書吃飽了飯,穿好出門訪客的衣裳,手腕上戴了一個戰無不勝的狗尾巴草手環,掩在袖子裡,又緊緊握了握蠍子遺下的瓷瓶,深深藏進懷裡。她想起夜間那個牛頭馬面的夢,又把李恆贈的辟邪的扳指穿上線,掛在脖子上。武裝完畢,心中還是有些忐忑,讓阿染叫來小黑子,跟自己一道出門。

她已經好久沒見到小黑子了,看著他一口笑嘻嘻的白牙,這才慢慢升起勇氣,沉聲道:“走罷!去談相公那裡。”

談笙早就派人在府衙門口迎她,把她帶到相鄰的官驛。談笙本人則在書房裡等她。她慢慢吞吞地行禮,談笙趕緊來扶,他的手白皙如玉,不僅沒有如她所願地生瘡,連蚊子叮的包都沒有一個。

談笙笑道:“文小姐這可是折殺在下了。小生過去在令伯父軍中時,一直以學生自居,蒙他提攜指點,視若己子。算起來,談笙和小姐也該是同輩,何須多禮?”

奉書不解道:“我伯父?”

談笙笑嘻嘻地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文丞相啊,小姐不會已經把他忘了吧?”

奉書心中暗罵自己反應太慢:“我是二叔的女兒,爹爹自然就是我伯父了。這個人狡猾得很,第一句話就設下套來,讓我鑽。”不由得警惕起來,用餘光把書房和房裡的幾個僕人掃了一掃,又偷眼看了看談笙,他卻是一副笑容,並沒有什麼奸詐的神色。也許他那句話並無什麼言外之意,但奉書先入為主,總覺得這房裡一寸寸的全是陷阱。

她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淡淡道:“我也是不久之前剛和家父相認的,至於伯父,沒什麼印象。”

談笙笑道:“是了,我倒忘了這一點了。”說著讓人給她看座、上茶,絮絮問了她些閒話,無非是文璧動身以來,她的飲食起居、身體狀況如何。她中規中矩地一一答了。談笙又向她道歉,說自己第一次接管這麼多戰俘,經驗欠缺,讓小姐被死人嚇到了,實在有罪。站起來朝她深深一揖。

奉書看著他一副無辜的神色,心中早就有氣,漫不經心地還了禮,說道:“那些囚犯,想來也有不少人曾和談相公一同共事,眼下卻一個個落得這般下場,真是一念之差,導致天壤之別呢。早知如此,還不如像談相公一樣,早早改投明主,說不定還能撈個官兒做,也免得在惠州變成死人,平白嚇著奴家。阿染,你說是不是?”

談笙臉色微變,強笑道:“小姐這是還在生我的氣了。小生任憑責備,不敢不聽,只要小姐出氣便好。只不過,這話也就在這書房裡說說便行了。小姐可別忘了,令尊和小生一樣,也是早早改投明主的,小姐這話若是傳出去,豈不是連令尊也一起奚落了?人言可畏,倘若旁人得知文大人的小姐……”

奉書心中冷笑:“把我當小孩子哄嗎?繞來繞去的,就想把我說怕了?”揚起下巴,說:“家父所作所為如何,他自己問心無愧便可。談相公若是也能拍著胸脯,說自己沒有對不起別人,自然也就不用害怕什麼人言可畏。”說畢,直接看著談笙的雙眼,看他作何反應。

談笙卻不動聲色,微笑道:“小姐近來也讀了不少聖賢之書,豈不聞孟聖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如今時局動盪,最受苦的,還不是毫無自保之力的鄉親百姓、老弱婦孺?談笙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為了儘快了結兵禍,解除黎民倒懸之苦,小姐倒是說說,談笙該不該愧?”

奉書簡直要氣笑了:“殺身成仁,捨生取義,這可也是孟老夫子的話!談相公當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