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去嘔了出來。奉書卻知道自己必須吃肉,才能保持身體的強健和靈活。她借來解手刀,割下小塊小塊勉強可以入口的瘦肉,每天都努力嚥下去一點。
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辨不清方向,也記不清日子。奉書能感到天氣漸漸涼了,驀地意識到,再過不久,就該是回大都的時日了。整個圍獵的隊伍會一路南行,帶著馬匹、獵鷹、豹子,一路跋涉回到大都的北城門。
她又是興奮,又隱隱有些失落。一天午後,中軍傳下令來,當晚皇帝大宴群臣,按圍獵的表現論功行賞。大多數奴婢們都放了半天的假,營帳里人人歡騰。奉書做完了手頭的活計,便騎上一匹小母馬,跑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坡上,任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
遠處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小丘,翠綠的顏色純淨得彷彿在流動一樣。細細看去,才會發現草叢中藏著尚未凋謝各色野花,彷彿多彩的雲霧,被清澈的陽光一照,像是刷了一層金粉。青草的香氣濃得醉人,帶著細細的花粉芳香,寧靜而又熱烈。整個大地彷彿都變成了一層柔軟的地毯,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它融為一體,永遠沉睡其中。
可她也知道,看似和平的草原裡藏著多少危險。這裡有吸血的蚊蟲,有狡詐的餓狼,有能吞沒人的泥沼,有能埋沒人的風沙,還有能頃刻間凍斃人畜的漫天大雪。能在這裡年復一年生存下去的人,全身上下絕不會有一寸軟弱的面板。
奉書痴了好一陣子,才想:“我要告訴師父,我見到真正的草原大漠了。比我想象的還要遼闊,還要多彩,還要殘酷。他早就說過想看看蒙古人的家鄉,想不到卻是我先有這個福分。”
可是如果真的見到了師父,自己在正事上多半是要交白卷的。還是沒有任何姐姐的訊息。上都宮中所有的漢人奴婢,她都想辦法打過照面,想辦法和他們說過幾句話。沒人記得曾經有過一個知書達理、十五六歲、鵝蛋臉龐、溫婉柔順的江西姑娘。不過這些奴婢日日辛苦勞累,也沒什麼心思關心旁人的動向。
二姐會不會留在大都太子府裡?太子府裡的漢人,她少說也見過一多半了,江西人屈指可數。沒見過的,也大多是太子身邊的男奴。
會不會是張弘範臨死前說了謊?可是……可是真金太子也親口說過,曾有一個和二姐很像的“蠻子丫頭”,見到旁人不愛惜字紙的行為就撓心撓肺——這是他們文家幾個兄弟姐妹的通病。她覺得旁人家裡的孩子,多半是不會這樣的。
奉書漫無目的地掃視著面前的山丘和碧草,一個念頭慢慢清晰起來:“我若直接去問太子,必定能問出些所以然來。現在大夥都住在帳子裡,人員混雜,不像在宮裡那樣貴賤分明。以我現在的身份,接近太子、跟他說一句話,也不是不可能,就像上次那個求賞妻子的男奴一樣……但是隨後太子就會疑惑我的動機,問我到底是那個‘蠻子丫頭’的什麼人。這些說辭,可要小心提前編好。”
編來編去,卻始終編不出來自圓其說的理由。不禁又想:“我肚子裡的那些過家家的謀略,哪能夠把太子耍得團團轉?要是師父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給我出主意……可是等我回到大都,請教師父,再等到這樣圍獵的機會,可就又要過去將近一年了。不行,太慢。”戀戀不捨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再一抬眼,卻發現胯‘下的馬兒載著她,已經慢慢走到了別處,離當初那個小山丘已有數箭之地。奉書連忙撥轉韁繩,想要回去,但胯‘下的小母馬卻突然不聽話了,揚著頭,刨著蹄子,喘著粗氣,顯得焦躁萬分。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另一匹脫韁的棕馬,徑直朝奉書小跑過來。
突然,奉書只覺得手中韁繩驟然一緊,身下的母馬猛然瘋跑起來,而那匹棕馬在後面狂追不捨。奉書嚇得魂不附體,雙手牢牢抓住韁繩,雙腿緊緊夾住馬鞍,身子低低伏在馬背上,但覺耳邊呼呼風聲,周圍的長草、野花、湖泊,都飛快地向後退卻。
(以下
作者有話要說: 贈送)
突然小母馬長嘶一聲,急轉了一個小彎。奉書只覺得身子要被甩出去了,嚇得連聲尖叫,早就忘了對馬兒施加任何控制。只能任它瘋跑,每一刻都覺得自己要被甩上天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突然只聽得一聲馬鞭隔空抽響,緊接著馬蹄聲疾,一人一騎如閃電般飛馳而來。奉書只聽一人用蒙古話叫道:“腿夾緊!肚子收緊!別往後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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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0102
·荒郊下馬問何之,茫茫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