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太子妃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甘麻剌一臉驚恐,鐵穆耳卻難以掩飾臉上的喜色。奉書感到胡麻殿下那雙討厭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她輕輕一掙,就掙脫了他的懷抱。
真金眯起眼睛,眼中有些緊張,有些焦慮,還有些不易察覺的興奮。
他慢慢拿起另一個酒杯,一口喝乾,說:“都退下。”
奉書怔了好一陣,直到另一個奴婢前來催促,才戀戀不捨地走開了去。胡麻殿下走在她身旁。
真金忽然抬起頭來,輕聲道:“答剌麻八剌。鐵穆耳。你們留下。”
胡麻殿下俯下身,附在奉書耳邊道:“我晚上再來找你。”在她腰間用力掐了一把,接著整了整衣襟,臉上的輕薄之色立刻換成了凝重和精幹,穩步回身,朝真金走過去。
奉書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心中只是反覆想著:“阿合馬?就是去年那個不吃烤肉,被罰跳舞的阿合馬,真金太子的大對頭?那樣一個狡猾的狐狸,怎麼說死就死了?難道……難道……”
驀地想起杜滸的話來:“阿合馬那一派的蒙古、色目權貴,都一再勸忽必烈,不能給故宋丞相好日子過,他若是誓不投降,一日不處死,江南便一日不安……可以說,阿合馬越是得勢,丞相便越危險。”
她差點大叫起來,思緒一下子明朗了。這才感覺出腰間的疼來,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
阿合馬深得忽必烈寵信,是權傾朝野的重臣。今年皇族赴上都避暑,阿合馬奉命留守大都,暫駐宮城。沒想到剛過了兩個月,就讓人靜悄悄地刺死在了大都城外。
不僅阿合馬被殺,大都城內竟還有暴‘亂跡象。忽必烈得到急報,大驚失色,命親信大臣馳返大都,卻在居庸關就受到了不明人物的阻攔。等他們趕回大都,已是一片風平浪靜,除了東宮南門外倒著一具肥胖的屍體,無人收殮。
整個上都的氣氛都不對了。謠言像颱風一樣席捲了宮城。有人說是朝中受到排擠的漢臣乾的,有人說是被阿合馬嚴酷賦稅所迫害的百姓乾的,還有人說,忽必烈終於受夠了阿合馬的跋扈,自導自演,誅殺了這個日益膨脹的威脅。
也不是沒人懷疑太子。阿合馬和真金的不和,在朝堂上眾所周知。真金此前就曾經數次在忽必烈面前羞辱阿合馬,甚至對他拳打腳踢,最後是讓幾個皇子一齊拉開的。
但太子對此十分坦然。畢竟他此時人在上都,日日侍奉在忽必烈左右,他的那些漢人親信,也多半跟來了上都,沒有機會作案。
奉書默默地觀察著。從真金太子接到急報時的表情來看,他顯然對此毫無準備。但僅僅過了幾個時辰,太子就笑容滿面地出現在了晚宴上,把自己喝得爛醉,唱了半宿的歌。太子從沒這樣放縱過自己。
奉書心想:“師父這下可是幫了太子一個大忙。不知皇帝和太子會不會馬上趕回去,收拾殘局?師父說過,他們回去得越早,對我們越是有利。”
現在她知道杜滸為什麼這麼說了。若是皇帝真的為此提前返回,則說明阿合馬之死對朝野的震撼之大,那麼阿合馬死後,朝中重新洗牌的力度也就越大。真金太子已經開始積極活動,舉薦他的親信、支援漢法的和禮霍孫出任右丞相,頂替阿合馬的空缺,並且親自接手了阿合馬一案的審理。他審得從速從嚴,不幾天,就查出了阿合馬的種種滔天罪狀,譬如民間放貸,濫發錢幣,貪贓枉法,迫害朝臣。牆倒眾人推,隨即朝堂上又傳出了阿合馬如何強霸民女,府中養了五百多名小妾,又是如何篤信巫蠱,用人皮作法,詛咒皇帝儘早歸天。
一句話,阿合馬罪有應得。他到現在才伏誅,是他的運氣。
謠言傳到奉書耳朵裡時,阿合馬已經變成了天上地下古今罕有的大奸臣了,秦檜、曹操也只能望其項背。奉書開始只是瞠目結舌,但後來卻自己慢慢琢磨出些門道:“太子就算再能幹,也沒法在短短几天內查出那麼多罪行。但那些罪名也不像是臨時羅織的。是了,太子此前早就掌握了阿合馬不少把柄,只是忌憚他的勢力,不敢輕舉妄動。眼下阿合馬身死,太子自然毫無顧慮,將手中的好牌全都亮了出來。”
接下來便是徹查阿合馬的餘黨。太子雷厲風行,在幕下“漢法派”重臣的協助下,點出了七八百名阿合馬同黨,全都是阿合馬“理財派”的骨幹,請求皇帝從重處罰,啟用更可靠的官吏。
然而到了這一步,精明專斷的忽必烈便開始干涉真金的行動。皇帝不能允許太子將自己的勢力過多地滲透進他的廟堂。
奉書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卻遲遲等不來返回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