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叮叮的清脆一響,似乎是鑰匙相碰。緊接著是一聲急促的“咔嗒”聲響。吱呀一聲,房門開了。那扇緊閉了不知多少天的房門,開了。
奉書討厭這個白日夢。可她眼前卻猛然一亮,柳亭的面容焦急萬分,出現在門外。那面孔隨即變成了兩個、四個……
奉書心頭一震,從幻覺中清醒了些,張了張口,可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柳亭撲過來,不顧她的滿身怪味,將她緊緊抱住,顫聲說:“外面沒人……他出城了……來,跟我走……”
直到雙腳踩上了堅硬的土地,奉書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腳下輕飄飄的,好像行在雲彩裡,每走幾步,就踉蹌著要摔跤。柳亭用力架起她半身的重量,半扶半抱,摟著她一面走,一面哭。
“你看你……把自己弄成這樣……餓不餓?難受不難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我好容易才打聽出來你在這裡……”
柳亭似乎還在說什麼,可奉書迷迷糊糊的,聽不太進去,只是道:“小心……別……別讓人發現……”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弱得不像話,連自己都聽不太清。
柳亭又說了幾句話,似乎是讓她放心。
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柳亭的那個青磚小院。柳亭把她按在床上坐了,打量著她,抹了一把眼淚,笑道:“小髒丫頭!先在這兒歇著罷!我……”
奉書迷惘了一路,此時才慢慢湧出了喜悅,叫道:“二姐……”頭腦略微清醒了些,忽道:“把門鎖上……別讓人看見我在這兒……我那間屋子的門,鎖上沒有?”
“都鎖好了……唉,你瞧瞧你……你生他的氣,也不用這麼自己折磨自己……”
奉書微微臉紅了,急忙想要站起身來。她知道自己現在邋遢得要命,可別把二姐的床鋪弄髒了。
可柳亭卻絲毫不嫌棄,兌了一盆溫水,沾溼了手巾,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脖頸,又解下她的髒衣服,從自己的衣箱裡抱出一身絲綢衣裙,道:“我給你好好洗洗,換上……”
奉書忽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了,鼻子用力吸了一吸。一股異樣的香氣從鼻孔一直鑽進肚子裡。似乎是熬得濃濃的大米粥。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突然活過來了,滿口生津。
柳亭見了她的神色,忍不住笑:“真是小狗兒,鼻子那麼靈!那是我剛做得的,我去給你盛。”
等到那盛粥的木碗放到自己面前時,奉書幾乎要哭了,嗚咽了一聲,舀起一勺就往嘴裡填。溫度正好,一點也不燙口。粥裡放了蜂蜜,淡淡的清甜味道讓她全身都愉悅地戰慄起來。醇厚的米油纏繞著她的唇齒,好像天上的雲彩一樣入口即化。她用舌頭感知著一粒粒飽滿香甜的米。那一定是家鄉種出來的。前一陣子讓她糟蹋的所有飯食,加起來都沒有這一口粥好吃。
奉書心中提醒自己,不能吃太多,不能吃太快,不然會生病。可右手似乎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地一勺勺往嘴裡送。
她強迫自己停下,含混不清地道:“二姐……謝謝你……”
柳亭看著她,笑中帶淚,“難道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糟踐自己身子?”說著捉起她左手,給她套上衣袖。
奉書這才發現,當自己吃得忘乎所以的時候,柳亭已經給自己擦乾淨了全身,換上了她的香噴噴的新衣服,頭髮也被散開,抹拭乾淨,鬆鬆地紮了起來。她登時覺得煥然一新,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起來。腸胃裡前所未有的溫暖,她幾乎能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充實,像乾渴的土壤一樣,滋滋地吸收著如油的春雨。
她感覺腦袋裡清楚一些了,小聲說:“謝謝……我、我的那條紅頭繩,別扔,給我放好……”
柳亭笑著點了點頭,“臭美丫頭,這時候了還想著你的紅頭繩?”
奉書臉一紅,腦海中想起一連串的往事,又突然想起那日胡麻殿下的一句“文五小姐”,心中登時一凜,小聲問:“姐,他怎麼知道我的身份?是……是你告訴他的?”
柳亭的笑容僵硬了一些,低聲說:“我、我也沒辦法……他早就猜出了大半……奉兒,你別怪我……”
奉書砸著嘴,微笑道:“我不怪你啊,只不過當時真嚇了我一跳……好在現在你來救我了……對了,孃的事……謝謝你……”
柳亭接過她手裡的空碗,笑道:“還餓不餓?還吃不吃?”
理智告訴奉書應該到此為止,可是身體卻做出了不一樣的反應。她聽到自己說:“再要半碗……嗯,小半碗……”
當她被柳亭扶在床上躺好時,右手裡還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