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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姿公主笑道:“姨媽不知道。幸虧是姨媽這裡,倘或在別人家,人家豈不惱?好說就看的人家連個手爐也沒有,巴巴的從家裡送個來。不說丫鬟們太小心過餘,還只當我素日是這等輕狂慣了呢。”
說話時,奉書已是三杯過去。李嬤嬤又上來攔阻。奉書正在心甜意洽之時,和姊妹說說笑笑的,那肯不吃。奉書只得屈意央告:“好媽媽,我再吃兩鍾就不吃了。”李嬤嬤道:“你可仔細老爺今兒在家,防問你的書!”奉書聽了這話,便心中大不自在,慢慢的放下酒,垂了頭。安姿公主先忙的說:“別掃大家的興!舅舅若叫你,只說姨媽留著呢。這個媽媽,他吃了酒,又拿我們來醒脾了!”一面悄推奉書,使他賭氣,一面悄悄的咕噥說:“別理那老貨,咱們只管樂咱們的。”那李嬤嬤不知安姿公主的意思,因說道:“姐兒,你不要助著他了。你倒勸勸他,只怕他還聽些。”安姿公主冷笑道:“我為什麼助他?我也不犯著勸他。你這媽媽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又給他酒吃,如今在姨媽這裡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媽這裡是外人,不當在這裡的也未可定。”李嬤嬤聽了,又是急,又是笑,說道:“真真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你這算了什麼。”柳亭也忍不住笑著,把安姿公主腮上一擰,說道:“真真這個顰丫頭的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歡又不是。”馮姨一面又說:“別怕,別怕,我的兒!來這裡沒好的你吃,別把這點子東西唬的存在心裡,倒叫我不安。只管放心吃,都有我呢。越發吃了晚飯去,便醉了,就跟著我睡罷。”因命:“再燙熱酒來!姨媽陪你吃兩杯,可就吃飯罷。”
李嬤嬤因吩咐小丫頭子們:“你們在這裡小心著,我家裡換了衣服就來,悄悄的回姨太太,別由著他,多給他吃。”說著便家去了。這裡雖還有三兩個婆子,都是不關痛癢的,見李嬤嬤走了,也都悄悄去尋方便去了。只剩了兩個小丫頭子,樂得討奉書的歡喜。幸而馮姨千哄萬哄的,只容他吃了幾杯,就忙收過了。作酸筍雞皮湯,奉書痛喝了兩碗,吃了半碗碧粳粥。一時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飯,又釅釅的沏上茶來大家吃了。安姿公主方放了心。綠葉等三四個丫頭已吃了飯,進來伺候。安姿公主因問奉書道:“你走不走?”奉書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安姿公主聽說,遂起身道:“咱們來了這一日,也該回去了。還不知那邊怎麼找咱們呢。”
小丫頭忙捧過斗笠來,奉書便把頭略低一低,命他戴上。那丫頭便將著大紅猩氈斗笠一抖,才往奉書頭上一合,奉書便說:“罷,罷!好蠢東西,你也輕些兒!難道沒見過別人戴過的?讓我自己戴罷。”安姿公主站在炕沿上道:“羅唆什麼,過來,我瞧瞧罷。”奉書忙就近前來。安姿公主用手整理,輕輕籠住束髮冠,將笠沿掖在抹額之上,將那一顆核桃大的絳絨簪纓扶起,顫巍巍露於笠外。整理已畢,端相了端相,說道:“好了,披上斗篷罷。”奉書聽了,方接了斗篷披上。馮姨忙道:“跟你們的媽媽都還沒來呢,且略等等不遲。”奉書道:“我們倒去等他們,有丫頭們跟著也夠了。”馮姨不放心,到底命兩個婦女跟隨他兄妹方罷。他二人道了擾,一徑回至趙孟清房中。
趙孟清尚未用晚飯,知是安姿公主處來,更加喜歡。因見奉書吃了酒,遂命他自回房去歇著,不許再出來了。因命人好生看侍著。忽想起跟奉書的人來,遂問眾人:“李□□怎麼不見?”眾人不敢直說家去了,只說:“才進來的,想有事才去了。”奉書踉蹌回頭道:“他比老太太還受用呢,問他作什麼!沒有他只怕我還多活兩日。”一面說,一面來至自己的臥室。只見筆墨在案,陳國峻先接出來,笑說道:“好,好,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興,只寫了三個字,丟下筆就走了,哄的我們等了一日。快來與我寫完這些墨才罷!”奉書忽然想起早起的事來,因笑道:“我寫的那三個字在那裡呢?”陳國峻笑道:“這個人可醉了。你頭裡過那府裡去,囑咐貼在這門斗上,這會子又這麼問。我生怕別人貼壞了,我親自爬高上梯的貼上,這會子還凍的手僵冷的呢。”奉書聽了,笑道:“我忘了。你的手冷,我替你渥著。”說著便伸手攜了陳國峻的手,同仰首看門斗上新書的三個字
一時安姿公主來了,奉書笑道:“好妹妹,你別撒謊,你看這三個字那一個好?”安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