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就在面對這一切幕後最權威的人了,這怎麼能叫他不緊張。
後院比前院還要寬敞些,一小塊空地上生著一株茂盛的古樹,樹下有兩張竹椅和一張茶几,茶几上有壺,壺邊有杯,杯中有水,縱是隔著數步之遙,秦歌與高橋還是能聞到杯中茶的清香。
此時竹椅上無人,樹後的一片菜畦裡卻有一個男人的背影。他正手執長鐮,在田間除草。菜畦周圍被些樹枝圈起,畦外還有些巴掌大的小雞在草地中啄食。秦歌與高橋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菜畦中那男人終於轉過身來,抬眼望了樹下的倆人,復又低頭專心鋤草。
秦歌上前一步,似要去問菜畦中的男人,但卻被高橋抓住胳膊。高橋衝他搖頭,示意不要妄動。秦歌猶豫了一下,又退回來和高橋並肩而立。
趁這工夫,秦歌仔細四處打量,發現菜畦後面的圍牆只有一人多高,上面還有一道小門。它們顯然只是象徵性的,在圍牆後面,肯定還另有洞天。站在這裡一眼望去,只能望見圍牆後面林木茂盛,鬱鬱蔥蔥。秦歌立刻斷定這些高聳的樹木一定是為了遮擋視線,菜畦圍牆的後面,才是這高牆大院內真正的核心地帶。
他湊近高橋,低聲讓他看圍牆外面,高橋凝視片刻,也是皺眉不語,面上也現出疑惑的表情。
“你們倆有什麼事嗎?”一個聲音忽然響在他們耳邊,那個在菜畦中持鐮鋤草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到了他們面前。這男人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面板微黑,眼眶很深,深陷的眼睛裡透著種疲倦。他的手中還拎著那把長柄鐮刀,捲起的袖口露出粗壯結實的小臂。他的右手大拇指上,套著一枚如羊脂般白皙的扳指,這扳指一看就年代久遠,不知是什麼時候的古物。男人正是我們在農村最常見的那種模樣,第一眼看過去,你根本覺不出他身上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再盯著他多看一會兒,立刻就能覺出他身上有種超然的特質。超然是透過他眼神中的疲倦表現出來的,那種疲倦已經不是生理或心理上的情緒,而是一種巨大的悲憫,好像天下萬事萬物都能成為他悲憫的物件,而他,則因為心中巨大的悲憫而不得不疲倦。這樣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是在田間耕種的普通人呢?
高橋的目光首先低垂下來,他低低地問:“教主?”
那男人眼中的疲倦更濃了些,他淡淡地道:“成為教主之前,人們都叫我阿郎。你不是神教中人,也可以這麼叫我。”
高橋臉上現出恭敬的神色,低聲道:“不敢。”
阿郎教主的目光現在落到了秦歌身上:“你就是那個剛到阿絲鎮的警察秦歌吧,聽說你新婚不久,如果有空,我還真想向你討杯喜酒喝。”
秦歌下意識就像高橋一樣垂首道:“我這點事,哪敢勞煩教主。”
阿郎教主頷首苦笑:“你們叫我教主,可你們知道就在幾年前,我還是阿絲鎮上一個最不起眼的人,那時,甚至沒有人願意走到我的跟前,跟我平心靜氣地說說話。”
他回身在一張竹椅上坐下,將手中的長鐮倚靠在茶几上:“機緣巧合我做了這個教主,本以為可以過一些正常人的生活,可是,現在,我卻必須把自己關在這高牆大院裡,平時想找個人說說話都成了件不容易的事。”
“你想到外面去,難道還有人能阻止你?”秦歌小心地問。
阿郎教主搖頭:“如果讓你做了教主,你就會明白,惟一能阻止你的人,就是你自己。”他抬起頭,目光盯著青磚黑瓦的屋脊上方那一片湛藍的天空,“如果我想有一天能像蒼鷹那樣翱翔在天際,或者像風一樣在無垠的曠野裡馳騁,那麼,我現在一定要耐住眼前的寂寞。”
秦歌腦中飛快地活動,覺得這位教主好像話中有話。耐住眼前的寂寞,只為了將來翱翔天空和馳騁曠野,那麼,他是否在等待阿絲大神的降臨?
他還想再說什麼,但身邊的高橋卻用腳尖輕輕觸碰了他一下,他把湧到喉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個阿郎教主雖然相貌平常,屬於擱在人群裡找不出來的那種人,但當你真的面對著他,會無形中感受到種巨大的壓力。
“我們這次找教主,因為有件事想請教。”高橋恭聲道。
“是不是因為祭臺上有人被殺的事情?”
“原來教主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用再耽誤教主的時間了。”
“我只是知道今天早晨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但卻不知道你來找我到底因為什麼。”阿郎教主盯著高橋,“你不會以為殺人兇手是我吧。”
高橋心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