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還有孃親,知道嗎?”
小女孩見他收下,便笑眯眯地點了頭,“我記住了!”
“大人,船已經備好了,四殿下正在船上等您,您看——”侍衛上前提醒道,兵戎相互摩擦發出鏘鏘的聲音,他察視了柳斷笛的動作卻又遲疑一下。
柳斷笛聞言站起身來,朗聲道:“各位,在下奉皇命至此賑災,已然時日不短。其間卻又不足,還請諸位見諒。稍過幾日便會有人接替我們,前來修築水堤,各位不必擔心,只管配合便是。”他頓了頓又說:“若是有緣,在下相信定能與各位相會,就此別過了。”
眾人紛紛附議之時,忽然閃出一道頗為稚小的身影,那人呼呼地喘著氣,顯是奔波了一陣兒。他望著柳斷笛的方向大喊:“欽差哥哥——欽差哥哥——您一定,一定要照看好我的狗!”
此刻柳斷笛已經走遠,他只覺身後的童音格外熟悉。轉過頭去對那孩童輕輕一笑,意示自己知道了。帶路的侍衛替他掀開布簾,他便與侍衛一同上了船,卻彷彿依舊能夠聽到小四的聲音:“欽差哥哥——欽差哥哥……”
這回上京是皇帝親自下旨的。前來迎接的船好不氣派,比起來時真是有天上地下之分,不過如何便如何,柳斷笛並不在意這些。
蘇偃原本坐在內廂裡邊的床上,他懷中的狗兒極不安分,低聲嗚咽著,惹得蘇偃心泛憐愛。蘇偃正不知如何哄它,卻瞧柳斷笛進來,他如同見了救星一般連忙站起身道:“你可算是來了!”將那燙手的山芋扔進一臉驚愕的柳斷笛手中,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這個小東西竟給我惹麻煩,吃的簡直比我都好,怎麼偏生跟我過不去?!現下交給你,我總算能夠放心了。”
柳斷笛看著手中的狗崽,楞了好一會兒才道:“誰讓你總是欺負它的,現在它反過來折磨你,真是因果有報……報應。”
蘇偃哭喪著臉道:“果真是報應,你柳才子溫文爾雅,所以連狗都愛你如玉。”
柳斷笛手下順著狗毛,那狗果真安分了許多,時不時用頭抵蹭著柳斷笛的胸口。他聽完這話便笑了,抬眼望望蘇偃道:“四殿下莫不是嫉妒我遭狗愛。”
蘇偃心說我分明是嫉妒這狗,能如此貼你之近。但他卻沒敢說出口,依舊同柳斷笛打哈哈:“知我莫若阿笛,我的確是嫉妒,不知阿笛你,有法子可解麼?”
柳斷笛沉吟一下,正色說道:“這恐怕——恐怕無人能解。”
蘇偃笑罵:“怎麼,爺是皇子,還有一朝天子之子辦不到的事嗎?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囂張的跟我叫板的小傢伙。”
柳斷笛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水路不比陸路崎嶇,也不必跋山涉足,居隅從家。沿途過了籌南、霞州之後便是一路夾逢的梅花,冬日嚴寒,而唯獨梅花卻可苦寒出徑,難怪不少名家喜愛拿梅來做文章,不過這倒也給寒冬驅船填了幾分樂趣,總比從頭到尾的枯枝殘花看的舒心。待到了京城,已是五日之後了。
船案碼頭相隔城門並不太遠,然而到了城門口後才發覺只有一人前來迎接,說是迎接,不若當作傳旨。蘇偃未走幾步便被那人攔下,那人躬身道:“卑職程暮,奉命恭迎四殿下入宮。”
“只我一人麼?柳大人不用隨行復命?”蘇偃略有詫異,他本乃輔欽,似乎是不必面聖呈奏的。
程暮恭敬道:“陛下口諭,讓柳大人先行歸府,稍做休息再另待傳召。”
“那你……”蘇偃聽後便明瞭了,他不放心地望著柳斷笛,礙於程暮在一旁沒能繼續說下去。
“我無事。四殿下還是儘快隨這位大人入宮罷。”柳斷笛輕聲道。
“好,我去去便回,你在府中等我。”
蘇偃給柳斷笛身後的侍從遞了個眼神兒,不等柳斷笛回應便翻身上馬,與那程暮飛塵而去。柳斷笛接過身後遞來的裘衣,默默地注視著蘇偃的去向,心中頓然苦澀猶然。
那個人……怕是回來了。
柳斷笛踢了踢腳下冰霜凍結而成的雪,那些本為一體的雪塊便立即凌落地碎亂下來。不由想著,若也能與蘇偃這般轉瞬即逝便好了,可惜與那人定下誓言之日便已經決定了與蘇偃的局。
他尚還記得,那人摟著禁臠,一臉蔑然地對著跪在地上的他說:在我回來之際,就是除滅蘇偃的日子。
果然……是如同棋一般的局啊。
非黑即白,對錯交橫。
他斂起額頰上的苦澀,回到馬車之中,任由小廝駕馬馳騁。只是心裡變了又變,究竟要如何面對?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