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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斜斜地插了枝蘭花。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鋪陳了一室暖意。

半臥在病床上的方儀徐徐地伸了個懶腰。一個星期的負傷在床,睡得她骨頭都快散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她小心翼翼地從床頭櫃的抽屜中抱出一盒拼圖。這是她前幾日託護士小姐帶來的,用以消磨時間。如果住的時間再長一點,她還會考慮將學校裡的《後漢書》借來翻翻。

此時,袁至涵推開了病房的門。

“至涵?快來,幫我削個蘋果吃吧!”她衝他甜甜一笑,之後又埋首拼圖。

袁至涵心裡猛地一悸,但仍是斂下了所有的衝動,默默地坐在床前,拿起了蘋果和刀。他好愛她,愛得無法自抑,她的每一舉每一動都深深地牽扯著他的心。也許愛太深,所以痛更重。他無法剋制住內心毒瘤般蔓延的痛苦,她所受的傷害,她將要承受的天崩地裂,一再地令他心痛如絞。他不敢開口,無法出聲,他怕自己會受不了她的難過。

“耶?我的手怎麼使不上力?”方儀發現自己幾乎無法將圖片的凹凸處卡好,手指顫顫然的,一點力也沒有。不對呀!手指上雖然包了繃帶,卻一點也不痛……或許再過幾天就好了吧!

一轉頭,她看到袁至涵佈滿痛楚的眼神,不禁心下一沉,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嘴裡仍是自我安撫地笑笑,“瞧我!笨笨的,連圖片也拼不……”

砰的一聲,蘋果和刀相繼落地,她被他狠狠地捲入懷中。袁至涵平日是個溫和的人,情緒起伏不大,這麼激烈的舉動,還是第一次。

“對不起!對不起!我該死!我為什麼要帶你去登山?我怎麼可以救不了你?!眼睜睜看你落下山崖卻束手無策!”他將頭埋人方儀的頸間,沙啞地低喊道:“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罵我吧!我害你受傷,害你受痛,害你……再也不能彈鋼琴……”

原本溫柔地撫弄他髮梢的手,驀地僵住。她輕輕地推開他,直視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心慌意亂地別開臉,又狠狠地抱緊她,像是想留住什麼隨時會消失的東西,“不要……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受不了……”

“我的手,不能再彈琴了?”她冷靜清晰地再次問他。

“……是的。”

房中頓時只剩下袁至涵的哽咽聲及方儀細不可聞的呼吸聲。

久久,方儀輕嘆了口氣,“你先出去,讓我靜一靜。”

“方儀……”他欲言又止。

“出去。”

待他出去,輕輕地帶上了門,方儀才鬆懈下來,倒在床背上,無言地注視著層層包紮的纖纖十指。

“那是天才鋼琴家的手。”這麼一句話,莫名浮上心頭。那是誰說的話?……哦,好像是“媽媽”。她不禁輕笑出聲,天才?鋼琴家?還是會撈鈔票的工具?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想再彈下去了,雖然因受傷而被迫終止彈琴的感覺令她不悅,但既是意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彈鋼琴,不是夢想成為鋼琴家,而是在喜歡的同時,藉此達成另一個夢想。然而,她得到了榮譽和掌聲,最終仍是得不到親人的眷顧。鋼琴,只是滿足了那些人的貪慾而已。她拿它又有何用?不能彈了也好,讓自己斷了心絕了念,永遠地擺脫掉“親情”的狗屁!她還年輕,她應該還可以去尋找另一個夢想!過新的生活!

她會有友情,她可以追尋愛情,甚至於結婚、生子……

“嗤!”方儀不屑地嘲弄自己,“傷心就是傷心,又何必自己跟自己演戲呢?友情?這個冷漠的世界,有誰會與你真心相待?誰不是以己為先?愛情?抱歉!單方面心動也算嗎?我根本就除了自己誰也不愛!”

是的,她就是那種人。她希望的東西得不到,送到眼前的卻又不屑接受。她與袁至涵只有偶爾的激情,卻不是他人口中不切實際的物件。她無法對他動心。相處六年,她的手廢了,她不哭,袁至涵倒是淚如雨下了。思及此,一股排斥感不禁湧上心頭。他如此不懂她!全世界沒有人瞭解她方儀!這還談什麼愛?!兩個獨立的個體,不同的生長環境,不同的思想,真有可能融合嗎?真能同室而居嗎?她不知道。至少現在,她只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一切。沒有人會比自己更瞭解自己,沒有人會比自己更愛自己。

失去了彈琴的手,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她喜歡鋼琴。但時間一久,心一定會平靜的。是的,失去鋼琴,失去一切,只要她方儀還活著,就一定會再有追尋的目標!

看著方儀輕鬆自若地如往常般笑鬧,袁至涵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