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趙鈺看著她的背影,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她赤0 0裸著脊背蜷縮在自己懷裡的模樣,木苒很白,身體的線條很漂亮,即使背上有許多疤痕,也一點都不妨礙她的美麗,趙鈺想著她那張溼漉漉的臉,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心裡沉得發苦。前頭已經拉開一段距離的木苒沒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頭望向他。這是她從今早醒來後第一次願意正眼看他。趙鈺隔著蒼鬱的青樹與碧草與她遙遙相望。誰也看不見對方眼底裡的暗,就像誰也不能提昨晚的傷。趙鈺低頭苦笑,快步朝前走去。“我們現在是在西山門,”中午的時候,木苒找了條小溪,趙鈺洗了把臉後,問木苒道:“我們是要回東區找羅左他們,還是直接從這邊進入村子?前者不確定因素太多,我更傾向於後者。”木苒站在溪邊的一塊平石上,她的手裡依然握著那根撿來的木棍,右手搭在額頭上遙望遠方的姿勢,正午的陽光璀璨地照耀在她臉上,似是剝奪了她的生氣般,使她看上去像極了一尊寂靜的石像。半晌後,木苒面無表情地說道:“咱們直接回村子。”她用的是“咱們”,這讓趙鈺緊繃了一天的心,忽然有了喘息的餘地,他笑著站起身,答應道:“好的,咱們直接回村子。”幸好趙鈺雖然被迷了腦子,但是記憶力還不錯,昨天讓他背下的地圖一點也沒有忘,有他的指引,加上木苒對地勢的熟悉,兩個人不言不語地一路趕路,居然也在傍晚前相安無事地趕到了半山腰。眼看天馬上就要黑了,木苒沒有再往前走,她指指身旁的大樹,說道:“今晚就在樹上過夜吧。”趙鈺現在對木苒的任何決定都百依百順,她讓他上樹,他絕不敢下溪,她就是讓他倒吊在樹上過一夜,他也絕不敢不從。一旦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心虛和愧疚就會像跗骨之蛆般糾纏著你,讓你無處藏身。等到趙鈺爬到樹上,和木苒隔著一叢繁枝坐下後,天色也差不多結束了昏暮,開始進入夜晚。黑暗的樹林裡百魅叢生,精怪們總是瞪大無跡可尋的雙目,幽幽然望向令人垂涎三尺的獵物。昨夜是木苒守夜,今天自然換成趙鈺,他睜大眼,看向什麼也看不清的樹林,腦海裡莫名又想起昨夜的夢境。夢裡那個瘋魔的母親和殘酷的父親。趙鈺苦笑,隨手摺下一片葉子,繞在指頭上。就在身邊不遠處,木苒靜悄悄地斜靠在樹幹上,趙鈺看不清她的臉,只能模糊認出她的輪廓。她的臉,她的雙臂,她的腰,她的腿。趙鈺驀然扔掉手指上的葉子,輕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可是有些東西,不是你不去想,便真能做到不想的。趙鈺閉上眼。不遠處的樹梢上忽然落下一隻鳥,天太暗,趙鈺看不見它的模樣,耳邊只能聽到枝葉被踩踏後的簌簌聲。又一隻鳥停在了那棵樹上。緊接著,第三隻鳥落了下來。趙鈺睜開眼,眉頭微皺。簌簌簌簌。第四隻,第五隻,第六隻……越來越多的鳥落在那棵樹上。趙鈺剛要出聲提醒木苒,身邊的枝幹微動,木苒的身體已經偎了過來,她貼在他耳邊,低語道:“是鬼車,噓,咱們走。”趙鈺點點頭,跟在木苒身後往樹下滑。他的腳剛剛落到鬆軟的草地上,頭上的樹幹間忽然傳來一聲“嘎”的怪叫聲。那聲音粗啞古怪,像烏鴉一樣。木苒拉住趙鈺的手,嚷道:“快跑!”趙鈺撒腿就跑。他們倆手拉著手,木苒在前頭引路,趙鈺只管跟上就好,木苒比趙鈺矮,許多次她伶俐穿過的地方,粗礪的枝幹都會砸在趙鈺臉上,趙鈺的眼鏡被掃掉,但是他連俯身去撿的時間都沒有。